2017年8月21日 星期一

〈小編奮發日記〉

 
小編深感再這樣下去,「戰鬥力只有五」就要從週刊變成月刊再變成季刊了。於是,為報答大家對我們骨質疏鬆式的關愛,小編奮力一搏,寫到最後一口氣;以下,就讓小編為你讀N首詩。
 
 
(一)
 
 

重要筆記 ◎李進文


聽風一句句柔軟提問比石頭硬朗重要
葉子從不大聲說自己就是一整棵樹這件事很重要
鳥兒從不強調自己會飛,這件事讓牠擁抱天空
向天邊一朵雲打招呼比登天重要
蝸牛不會想到前程還有多遠,故歲月慢,姿態靜好
兔子獨自跳跳跳比為愛喧囂重要
雪瞭解自己也能融化遠比吶喊春天來了重要
跟靈魂好好相處比抓著不放重要
跟一次次的念頭好聚好散比等待頓悟重要
喝一口水細細體驗比杯子擁抱滿滿的水重要
以後當個人比從前做過好人重要
痛苦的樣子比人生做做樣子重要
冷笑有時比熱心重要
宇宙再大都比不上一小聲我喜歡你重要
喜歡過了比活夠了重要
詩人能在詩中失蹤這件事對寫詩很重要
重要的,不是想什麼,而是成為什麼
重要的,不是點燈,而是關燈後暗中感覺到的
 
 

【賞析:之前我看到有人說友站要轉型成戰五了,其實不是,是戰五要轉型成友站】 ◎轉邊


緊張的都市生活節奏,總讓人忘記初衷,如果還有什麼是重要的,讓這首詩帶你一一想起。
 
這首詩通篇以對比的結構條列組成,在素材與素材間以「重要之對比」相隔,有一種二元的美感。二元之區隔與條列式的筆法都是詩歌創作的基礎,但也呼應了什麼是重要的主題。被詩人列為較重要的,可歸納為「自然」與「個體的特殊」,從風的提問到燈滅的暗中,一層層表現出詩人的修養與人生觀,柔軟、不大聲、不強調以至於跟靈魂好好相處,然後失蹤然後成為什麼,讀完這首詩我們可以關燈與詩人一同感覺。
 
感覺到詩人一貫的博雅風格,以簡單的文字引發讀者最深的情感;豐富的意象搭配簡單的結構,給予讀者自由解讀的空間,這便是讀詩的樂趣吧。
 
 
(二)
 
 

甜蜜的復仇 ◎夏宇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
醃起來
風乾
 
老的時候
下酒
 
 

【賞析】 ◎台灣小小冰


愛情讓人傷心,卻又最刻骨銘心,這首詩正表達這樣既對立卻又不矛盾的情感。
 
甜與鹹,在素材與素材間有一種二元的美感。二元之區隔與條列式的筆法都是詩歌創作的基礎,但也呼應了愛情的主題。在愛情中最幽微的,正是那「甜蜜」與「仇/愁」,從醃製與時間的關聯性,一層層表現出詩人的修養與人生觀,柔軟、不大聲、不強調以至於跟靈魂好好相處,然後失蹤然後成為什麼,讀完這首詩我們可以關燈與詩人一同感覺。
 
詩人以簡單的文字引發讀者最深的情感;簡單的結構搭配有活力的意象,給予讀者自由解讀的空間,這便是讀詩的樂趣吧。
 
 
(三)
 
 

熄滅——哀悼四歲的劉小妹妹 ◎許悔之


一個小燈炮熄滅了
天上的太陽
為什麼還在發光呢?
 
我忍了一天
不敢打開電視
怕自己的心會碎裂成玻璃片
 
但終究開了電視
忍著鼻酸
我看見這座島嶼每個人心中
 
一個又一個的燈泡
因為一個小燈泡
都熄滅了
 
 

【賞析】 ◎芋圓少少冰


脆弱又純潔的生命逝去了,既讓人傷心,卻又最刻骨銘心,這首詩正表達這樣既對立卻又不矛盾的情感。
 
燈泡與太陽,在素材與素材間有一種二元的美感。二元之區隔與條列式的筆法是詩歌創作的基礎,卻也呼應了謀殺與純潔之愛的主題。從燈泡的意象同時延伸出溫暖的「太陽」與脆弱的「玻璃」兩個意象,面對殘酷的新聞事件,仍能表現出詩人的修養與人生觀,柔軟、不大聲、不強調以至於跟靈魂好好相處,然後失蹤然後成為什麼,讀完這首詩我們可以關燈與詩人一同感覺。
 
詩人以簡單的文字引發讀者最深的情感;簡單的結構搭配有活力的意象,給予讀者自由解讀的空間,這便是讀詩的樂趣吧。
 
 
(四)
 
 

忘記 ◎宋尚緯


我每天都在忘記
例如:如何生活
例如愛,或者歌唱
我將生活所需列出清單
起床、盥洗,出門
按照固定的路線工作
將項目逐一刪去
 
我常常忘記寫下
感動自己的句子,漸漸地忘記
該如何感動自己
我生活,生活像是
一顆堅硬的繭
我在抽絲,不知道有誰
在繭外等著我
我每天忘記,忘記太多事情
例如多愛自己一些
例如要更愛你一點
 
我知道自己,該寫一些
關於自己的問句
我知道你,知道大雨
在你的身體裡落下
我知道你也時常忘記
該分配一些愛
在自己乾枯的身體裡
我們有那麼多雨水
下在龜裂的傷痕裡
有那麼多故事被忘記
我們的身體裡有閃電降下
將自己分裂成白晝與夜晚
我知道你已經不得不
不得不安靜
將牙關緊緊咬合
像是一鬆懈就會連堅強都忘記
 
告訴我,當我忘記自己
但還記得你時
當我和你說,一切都是美好的
除了我自己時
告訴我,當你忘了自己
但你仍記得我時
你要告訴我,像我告訴你一般
即使我們都忘了愛自己
在身體裡醞釀風暴
但我們仍記得愛著彼此
將一份風暴平分成兩份
也許成為大雨落下
也許一切都會一起記得
或者也會一起忘記
 
 

【賞析】 ◎文長勿怪


緊張的都市生活節奏,總讓人忘記初衷,如果還有什麼是知道的,讓這首詩帶你一一想起。
 
這首詩通篇以對比的結構條列組成,在素材與素材間以「忘記/知道之對比」相隔,有一種二元的美感。二元之區隔與條列式的筆法都是詩歌創作的基礎,但也呼應了什麼才是真正被忘記的主題。被詩人列為忘記的,可歸納為「所有」,從忘記中的自我提問和突然知道了的領悟,一層層表現出詩人的修養與人生觀,柔軟、不大聲、不強調以至於跟靈魂好好相處,然後忘記然後成為什麼,讀完這首詩我們可以關燈與詩人一同忘記。
 
感覺到詩人一貫的博雅風格,以簡單的文字引發讀者最深的情感;豐富的意象搭配簡單的結構,給予讀者自由解讀的空間,這便是讀詩的樂趣吧。
 
 
(五)
 
 

假裝 ◎林婉瑜


愛情來的時候
不要太慌張
表現得很鎮定
 
那麼
愛情走的時候
也就可以假裝淡然
好像
沒有真的損失什麼
 
 

【賞析】 ◎假編


緊張的戀愛生活節奏,總讓人忘記初衷,如果還有什麼是重要的,讓這首詩帶你一一想起。
 
這首詩以對比的結構組成,在愛情來來去去之間以「空行」相隔,有一種二元的美感。二元之區隔與條列式的筆法都是詩歌創作的基礎,但也呼應了「假裝」的主題。被詩人視為較表面的,可歸納為「鎮定」與「淡然」,從愛情來的時候到走的時候,一層層表現出詩人的修養與人生觀,柔軟、不大聲、不強調以至於跟靈魂好好相處,然後失蹤然後成為什麼,讀完這首詩我們可以同時感受到詩人傳達出暗潮洶湧的情感。
 
讀來每一句詩都直擊我的內心,以簡單的文字引發讀者深刻的感動;豐富的意象搭配簡單的結構,給予讀者自由解讀的空間,誰說讀詩很困難呢?
 
 
(六)
 
 

無題02 ◎任明信


終於不再夢見了很好
雖然路上看到像你的人
心還是會跳
 
謝謝你曾陪我等雨
謝謝你為我變成了雨
謝謝你讓我一個人學會撐傘
 
謝謝你曾是火
謝謝你願意
讓我是你的飛蛾
 
 

【感謝再感謝】 ◎東華黃秋生


愛情讓人傷心,卻又最刻骨銘心,這首詩正表達這樣既對立卻又不矛盾的情感。
  
雨與火,在素材與素材間有一種二元的美感。二元之區隔與條列式的筆法都是詩歌創作的基礎,但也呼應了愛情的主題。在愛情中最幽微的,正是那「撐傘」與「雨/語」,從夢見與感謝的關聯性,一層層表現出詩人的境遇與人生觀,心跳、不夢見、一個人,然後感謝然後成為飛蛾,讀完這首詩我們可以撐傘與詩人一同感覺,感覺這段感情充滿了溫度。
  
詩人以簡單的文字引發讀者最深的情感;簡單的結構搭配有活力的意象,端看讀者解讀的角度與方式,讀來又別有一番私密的感受。

2017年8月14日 星期一

〈搶回屬於我們的截句〉

西元2017年三、四月間,被稱為「截句」的詩作忽然大量出現在臉書平台的「Facebook詩論壇」(後文皆略稱為F壇)上。什麼叫大量呢?就是該平台上幾乎看不到一般詩作,偶而出現一兩首,也因乏人問津而被快速下沉。小編覺得怕,只好趕忙放下生活俗務來理解一下這個現象。
 

 
小編認為,截句在F壇上大量出現的主因在於前輩詩人白靈與蕭蕭在F壇上活絡地針對截句進行交流、回應與創作。小編看了這麼多年的F壇,從沒見過如此生動的白靈與蕭蕭,莫非兩位詩人被盜帳號?原來是台灣詩學預定編印《台灣詩學截句選》一書,將在10月出版,並由白靈主編與主選,這下小編放心了,兩位詩人沒被盜帳號,小編總算可以安心來理解何謂截句了。
 
 
根據小編的理解,截句的徵稿活動從一月就開始了,當時截句的意思比較偏向望文生義的「從自己的舊作截取一到四行」的再創作。後來似乎因為此定義門檻較高,為了提高參與程度而將「截句可為一到四行的新作」這規則正式加入。根據小編的後見之明,此規則的加入確實對徵稿活動的參與有極大幫助,畢竟現在F壇上可見的截句,幾乎都是四行內新作了。這就尷尬了,本來只是為了輔助主商品而開發的周邊,居然大賣到連主商品都沒存在感了!「有人推廣過小詩,也有人推廣過四行詩,怎麼現在四行內的詩作又叫截句了?」——這是小編模擬路人心中的問句。怎麼辦呢?好不容易熱絡起來的徵稿變得有故弄玄虛的嫌疑,面對各界(其實也就四、五人公開)質疑,詩人靈歌只好重新猛烈激烈狂暴地強調截句一開始那個望文生義的定義,並強調後出之作超越原作之挑戰性。對此,詩人廖偉棠提出了具有代表性的觀點:「還是說一聲吧,何必湊截句的熱鬧呢?好詩截了會變壞,壞詩截了變好的話,那僅僅意味著你一開始就不應寫那麼長。截句,意味著『藏拙』而已。」點明望文生義的截句本身就存在著忽視原作完整性的問題。截句雖吃了一記重拳,卻只是吐了一口痰,霸氣十足地說:「我可不是只有這樣,我還有新作與原作間的互文!」姑且不論互文能不能這樣用,小編尚未在現有作品中得到所謂互文的樂趣,暫持保留態度。「截句傳說——台灣篇」目前最新進度大抵如此。
 
 
遙遠的東方有一強國,小編在追進度的過程中發現,2016年時強國居然也討論過「截句」,並且于堅、西川、沈浩波、臧棣……等詩人都曾發表過正面意見,還不只發表意見,他們還用創作支持並出版了《截句詩叢》。如果你跟小編一樣,試著從台灣篇進入截句的世界,這些事一開始你是完全不會知道的,要直到四月底五月初有人在F壇提出,你才會看到白靈對此的回應。
 
 
那強國篇是怎麼回事呢?小編很容易透過網路查到強國的截句推廣大使兼命名者——蔣一談。以下直接轉貼一些蔣一談對截句的發言:
 
 
「在四行之內寫作,讓漢語突破四行限定衝出去。詩人要反問自己:我有沒有這個能力?截句,是詩人與漢語的貼身遭遇,是文字與形式的恆久鬥爭。對職業詩人而言,截句因短詩而存在,但截句不會主動與短詩談情說愛。寫作,自由與克制,克制與自由,而克制是這個年代稀缺的精神品質。」
「我把截句理解為來不及起名字的短詩,截句是短詩的一種。」
前往原文
 
 
我們可以看出,截句對蔣一談而言是沒有題目的一種四行短詩。而在命名上,蔣一談稱自己仿照1980年復出漢徘形式寫詩寫了好幾年,但因不喜歡漢徘這名稱而一直不知道如何稱之,直到2015年才因「截拳道」(沒錯,就是李小龍的那個截拳道)的啟發決定稱之為「截句」,並強調此命名與古代典籍中的截句無關。
 
 
先不論截句在強國的發展與效應,白靈對於F壇中關於蔣一談版截句的回應是這樣的:
 
 
「這裡截句的版規需题目,〈無題〉〈失題〉亦可。『截句』即絕句,此一名稱有一說起於南朝。自古有之,此處纳入小詩名稱之一項,重新擴大使用。台湾詩學季刊提倡小詩運動二十餘載,小詩包羅萬象,截句乃其一,不自限,小詩運動乃能竟其功,蔣一談所倡此名稱得自李小龍截拳道给的靈感,只供參考可矣。歡迎貼有题目的截句。」
 
 
原來這麼巧啊,蔣一談不想跟古代的截句扯上關係;白靈卻剛好只想跟古代的截句扯上關係。小編整理個懶人包:
  
一、蔣一談的截句不用題目;白靈的截句必須要題目。
 
二、蔣一談的四行來自漢徘;白靈的四行來自「截句即絕句」。
 
 
「截句即絕句」這幾個字看來無厘頭,但白靈資深詩人也,說話畢竟有來頭。小編認為這個說法典出趙翼引《詩法源流》說:「絕句,截句也。如后兩句對者,是截律詩前半首;前兩句對者,是截律詩後半首;四句皆對者,是截中四句;四句皆不對者,是截前後四句也。」興許白靈老師是趙翼狂粉,但小編不是。小編發現胡應麟說「五七言絕句,蓋五言短古、七言短歌之變也。五言短古,雜見漢魏詩中,不可勝數。唐人絕體,實所從來。七言短歌,始于垓下,梁陳以降,作者全然。」又說「絕句之義,迄無定說,謂截近體首尾或中聯者,恐不足憑。」另有王夫之《薑齊詩話》說「五言絕句自五言古詩來,七言絕句自歌行來,此二體本在律詩之前;律詩從此出, 演令充早日暢耳。有云:絕句者,截取律詩一半,或絕前四句,或絕後四句,或絕 首尾各二句,或絕中兩聯。審爾,斷頭刖足,為刑人而已。不知誰作此說,戕人生理?」白靈老師單就趙翼的說法論斷「截句即絕句」恐怕太過草率,但念在用來幫「截句」重新擴大使用的創意與噱頭,大家可能也不會有太多意見吧。
 
 
好啦,截句傳說台灣篇與強國篇的雷同之處,僅是巧合,參考即可,大家可以回家啦。那截句傳說又對F壇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呢?在小編看來,就是湧入了大量詩文版長輩圖。上面提到的《薑齊詩話》有一段「作詩但求好句,已落下乘。況絕句只此數語,拆開作一俊語,豈復成詩?」分享給各位,希望大家多多創作台灣截句,奪回屬於我們的截句。
 
 
截力激盪想一想:
 
*截句為什麼是一到四句的小詩?這樣訂規則到底有什麼理由?
 
*如果截句即絕句,為什麼不規定只能寫四句,字數句句等長?
 
*小詩就是小詩,為什麼還要有截句?
 
 
「號外企劃!
小編大膽預測,下次被納入小詩名稱之一重新擴大使用的命名就是綠詩了,綠詩即律詩。」--騙人的,不會發生喔。

特別放送!小編們的心之【截句】:
 
 

〈百萬進化〉寶可編

腕力
豪力
怪力

 
=====
 

〈因為這是一篇跟截句有關的文所以我要用截句體來PR〉 高雄截運

我喜歡
我喜歡
我喜歡
我喜歡
  
原詩如下:
 
〈我很擅長這種體例隨便我就寫出一首了但也可能是因為太俗太濫所以只有我這人比較無恥敢這樣寫這種詩我必須聲明無恥也是一種技藝請掌聲鼓勵〉
 
我跟你說
我喜歡
我喜歡你
如果你有聽到
我說
我喜歡你
我喜歡
你聽我說
你有聽到
我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
跟你說
我喜歡這件事
關於你
我喜歡
 
=====
 

【截句】〈沙威瑪四行〉◎林巴國文


肉肉肉
肉核肉
肉肉肉
 肉
 

【原詩】〈沙威瑪〉◎林巴國文


 肉肉肉
肉肉肉肉肉
肉肉核肉肉
 肉肉肉
 肉肉肉
  肉
 

【截句】〈拜託〉◎林巴國文


詩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好嗎
詩是不嫉妒好嗎
詩是不自誇不張狂好嗎
不做害羞的事好嗎
 
=====
 

〈愛上你不如愛上街〉 蒲公英少年


我愛


愛逛街
 
原詩:
 

〈請認真看看我〉蒲公英少年


這些問題都可以被忽略

問問葉子
葉子問問鳥
聳聳肩
放輕鬆
愛逛街
在乾淨的馬路上
我愛
在乾淨的馬路上
任何都喜歡
潔淨的時候
洗完臉
再沾沾水
洗洗腳
這些都不是問題
都可以被忽略
 
=====
 

〈戰力不只有五〉 囂囂


來啊
來互相
傷害啊

 

〈筆戰〉 囂囂


你寫的
才不是
詩呢

 

〈楊牧詩評論〉 囂囂


好浪漫
好愛這首
讓我寫了無數的詩
真的好美
 
=====
 

〈咳咳咳〉 小截巴


你若咳嗽
就要吃涼涼的才有效
三分鐘咳嗽out
一定要配溫開水
 

〈布丁〉 小截巴


如果我沒猜錯
那我就猜對了
要是我沒吃
那就不是我吃的
 
=====
 

〈等待比寫詩的時間還漫長〉獅潭邊緣人





我的審核遲遲沒有收到通知
 
=====
 

〈題目想很久〉三截獎金


詩是什麼
你不去問詩
問我
有事?
 

〈題目〉三截獎金


在我沒回答出
什麼是詩之前
就代表
我回答不出來
 

〈盲人看截句〉三截獎金


.
..
...
....
 
=====
 

〈截浪〉東華黃立行

截句
太狂
不狂
會被貼到牆上

2017年8月7日 星期一

讀〈此刻,我最想說的〉

雖然在無形的默契當中,我們已經成為月刊(驕傲),發稿與發懶之間變成嚴肅的問題~不過,沒時間了,先上……我們先來讀曹疏影的詩:
 

〈此刻,我最想說的〉


此刻,我最想說的
是我的失敗
多少微弱,微弱的光
來過,也去過
看看窗外
那分為她們和他們
分為不同年齡的事物
我們陷了進去而泥沙滯密,無動於衷
你阻礙我說失敗,我的,我們的
可微弱,微弱的光將它托起
我們曾精心雕刻又慣於視而不見的小樹林
輕放在一個細緻的角落
不,你誤解我的意思
我說的是安靜,緊繃的蛀蟲
探頭出來
那微弱,微弱的光
而白天,世界欣欣向榮
 
(選自曹疏影《金雪》,頁151)
 
--------

 
如果說抒情詩的目的在於「成為一個事件」,〈此刻,我最想說的〉一詩所呈現的效果就會是「我告訴你啊就是那個蛤你不知道喔就是那個嘛」那樣地將「問題」給懸置,說話者透過延遲的句型,由遠至近地讓「敘述的內容」漸進而重複。像是「多少微弱,微弱的光/來過,也去過」、「你阻礙我說失敗,我的,我們的/可微弱,微弱的光將它托起」這樣的呈現,第一個好處便是累積必殺技(欸),自然形成所謂的語氣,讓說話者的談話在讀者端產生意義:「咦~你是想說什麼啦?有那麼重要嗎?」
 
第二則是這樣的形式表現和作品本身的內容能夠密切地配合,就像是詩行裡頭說到的「安靜、緊繃的蛀蟲探頭」,「耳語」般地將「發生的事件」給形象化(即是我一開始所說的成為事件),「事件的發生」微弱卻堅定的展現出來,此處「白天世界的欣欣向榮」被對立為反義,因為全然的日光會讓「微弱的光隱而不見」,到此我本希望在形式上的討論可以告一段落,可是這首詩「不分段的結構」又讓我產生了問題,即是這樣的選擇有個不可迴避的問題,在於「在一體結構中被發現自然段落的中止」,我們可以將詩明顯分為幾個區塊:
 
「此刻,我最想說的/是我的失敗/多少微弱,微弱的光/來過,也去過」
 
「看看窗外/那分為她們和他們/分為不同年齡的事物/我們陷了進去而泥沙滯密,無動於衷」
 
「你阻礙我說失敗,我的,我們的/可微弱,微弱的光將它托起/我們曾精心雕刻又慣於視而不見的小樹林/輕放在一個細緻的角落」
 
「不,你誤解我的意思/我說的是安靜,緊繃的蛀蟲/探頭出來/那微弱,微弱的光」
 
「而白天,世界欣欣向榮」
 
假使「一體」作為一種選擇,那也許我們可以追問:「為何不在自然中止處分段?」
 
最後談談這首詩的內容,基本上這首詩就是「邊緣人沒朋友又硬要講」,我們從中看不到說話的對象,想要表達的問題(你到底想說什麼)也不正面的回答,或者說作品已經透過詩行回答了,透過說話者位置的預設(失敗),個體與集體、男性與女性、失敗與失敗的相反、你與我分野,讀者我之不明,反而成為這首詩安放情感的載體,對話中剩下自我的告白,使我們更接近了作品所表達的觀點有二,一是「相對於過度強盛的成功裡頭,失敗能夠安頓自己」、「不要努力過頭了」這樣的想法;二是這樣的想法仰賴於「話語」,必須在不斷的重述當中找到位置,每一次重述即為「此刻」,就像動了念頭而發語,所以「此刻,我最想說的是……」
 
 
 
 
 
「歡迎大家多多點讚追蹤戰鬥力只有五」(欸)

2017年7月31日 星期一

〈革命了幾次應該成功〉 ◎小孫

〈革命的慶典〉 ◎禾本科


高舉麥子就釀成了酒
張開雙手就學會飛行
美麗的詞句在唇瓣開花
從此以後
陽光普照 四季如春
 
我們高聲歌頌
美好崇高的品質
我們舉杯慶祝
屬於生者的勝利
不忘順道向亡者致意
我們扮成星星
想像自己就是
夜裡最耀眼的光
 
我們祈求祝禱
我們犧牲獻祭
我們召喚黎明
 
我們以為
這樣就能夠驅趕
黑暗中的鬼魂
 
我們總是這麼以為
 



〈革命了幾次應該成功〉 ◎小孫


小孫在一旁觀望許久,想說應該可以談談這首詩。
 
革命有很多方式,你可以上街頭打架或是體制內改正,不過這首詩這些都不是重點,所以也沒有被驅逐的可能性。
 
小孫以為詩,表面是寫慶典,內裡是反的。慶典是做為慶祝,標題中得知是指革命的慶典,革命的是指革命中抑或是革命成功以後。
 
作者沒有敘述革命本身,前兩段中重點在於慶典,並從「我們舉杯慶祝/屬於生者的勝利/不忘順道向亡者致意」隱約知道這場革命表面上是成功的,為何說表面上呢?倒數幾行,作者又用我們以為、我們總是這麼以為去強化搖擺不明確的樣子,也可以說黑暗的鬼魂並沒有真的消失,如果沒有真的消失,生者的身分就是被附加的,沒有勝利也沒有完成革命,甚至在革命在這裡都是虛的,並沒有什麼被推翻。
 
小孫大膽假設作者所構築的革命,無法對應於歷史上的革命,是一種革命上的情境,甚至在描繪上著重於慶典,是以讓慶典的喧鬧反襯結尾的靜。黑暗既在,前面兩段都是虛的,並也沒有春暖花開/面向大海,我是說陽光普照/四季如春,從作者的寫法前段反而實際的物件越多,麥子、酒、花、陽光、杯子、星,到了最後幾行只剩下黑暗、鬼魂了。
 
作者在鋪陳的過程,物件跟物件的關係是較弱的,像是進入第三段,慶典也沒有辦法維持住,作者拋出祝禱、獻祭與召喚,這些難以和革命連結之外也難以和慶典結合,然後前面剛說了陽光普照、又說了夜裡的星,又接上黎明,不是徹夜辦PARTY,就是作者沒有清楚掌握時間的變異,使得物件更缺乏一個整體,只能存在該段落裡,對整體看起來都有一點使人想說什麼卻又說不上來的哽住。
 
在作品上,作者側重部分努力敘述事件的局部,在一個句子盡情表現,例如釀成了酒、學會了飛行、唇瓣開花,這些形容佔據了焦點,然而對於整體事件的發生,卻是全然難以找到線索的,當然我們可以勉強找到反向的思索,但仍然不容易找到所指涉的方向。
 
作者也許想表現的是錯誤被認知的感覺,革命未完成但被誤認為結束了,慶典也非慶祝革命的成功,所有的懸念潛伏,產生了一個不太乾淨的伏流。
 
留下了我們與亡者的關係,而那些幽靈跟亡者又是怎樣的關係?
 
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才能擊退黑暗。

2017年7月24日 星期一

〈如果是低溫宅配系統就好了〉 ◎雞腿排主廚




從生活中入詩也算是一種流派,所以讓我們——先聲明本廚非某隻黑色四腳獸的葉佩雯——以低溫宅配系統的角度觀看這首〈抱歉〉:
 
 

抱歉   ◎楚狂


裡面告訴我
椅子都滿了
如果你真的趕上那輛車
足以勉強不遲到的抱歉
抱歉,你只能站著
 
就像冰箱的間距呵
緊貼的肉們
緊靠的凍和凍傷
如果我裡面告訴我
如果你拍拍灰塵
如果他會熱,會説抱歉
 
抱歉本身會有另個意義嗎
或許安份點
當一句善良的口頭禪
適時的甜
適時底有水,裡面
你也這様響嗎
 
是場壞習慣抱歉
是場期待抱歉
我該如何改掉惡習一如除了抱歉還有些
什麼被微波著
隱隱有了水聲
 
椰子是渴溺
貓藏好時間
榴槤是想要,喔不
抱歉我説溜了嘴
抱歉我沒有把虛心端好
當一道善良的車軌
 
 


低溫宅配系統如果推出火車版本,這首〈抱歉〉或許可以找到一個明確的閱讀意義,然後從中得到什麼,例如「冷凍主廚雞腿排」因為溫度不夠低而壞掉以致向顧客接連抱歉。但很可惜的,火車版本礙於有軌運輸的特性似乎無法達到宅配之效,加上本廚力有未逮,只得在讀這首詩浮現的疑惑中,硬拚出一條冷凍血路。這條路很可能不適合你,在此先說聲抱歉。如果覺得本廚的抱歉不夠誠懇,也是呼應了詩中的抱歉,它多少飄著雞鳳的味道。對此,讓我們先看第一段。
 
 
詩的開場以車廂作為場景,但這似乎是一個陷阱:「裡面告訴我/椅子都滿了/如果……」,就意味著,事主是不在車廂裡的,而是在正在發生事情的外側的。事主不選擇進去車廂裡頭站著,或說因為「椅子都滿了」而不得不這樣選擇;當我們碰上不得不的時候,時常會產生一個將事情合理化的念頭,在此,這個念頭就是引出一個「抱歉」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可想而知,是事主自己擬想的「他者對自己的抱歉」,故在詩句中讀起來的抱歉是帶著雞鳳的,車廂中是飄滿著雞鳳味的。這就是為什麼短程運具的車廂中最好要禁食。
 
 
回到本文前一段開頭,為什麼說車廂是一個陷阱呢?因為作者用詩念力把火車開過來後——
 
 
就把它停在那裏了,就把它停在那裏了,就把它停在那裏了;
 
 
到底為何不繼續談論車廂呢?在此本廚只能勉強論斷:事主是真的很不喜歡在充滿他者的空間內站著,更何況還飄著雞鳳味。因此後續第二段到第四段,突然轉換到居家的物件或許就情有可原了。雖然車廂和居家毫無關係,不過作者繼續動用了如車廂的「裡面」的概念,讓各種盛裝的容器,依然在獨自一人的居家中散出了抱歉的氣味和溼度。
 
 
在第二段中,冰箱的肉會抱歉,當肉凍傷、有灰塵、過熱的時候,作為一個受害者,肉們就會說抱歉,這確實有點「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徵狀;斯德哥爾摩冬日均溫低於零度,恰好和冰箱的低溫做出了呼應。這樣的受害者的抱歉,從實際達成的功效上看來,也算是一種「說的人自己沒有雞鳳的意思」的雞鳳。
 
 
第三段將視線移到居家中一個杯中的水,且事主提出了「抱歉本身會有另個意義嗎」的命題,看起來是有意繼續往下詮釋抱歉,也暗示了很多抱歉都如「一句善良的口頭禪」般不誠懇,只是想讓人感覺甜甜的,因此,就讓我們繼續以此觀點看那個杯子。杯中如果有水,那就是適時的,如果沒有水,那就是不適時的,此處直白地揭露了一個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要說抱歉才是王道的社會。且杯中的水還會在適當的時候發出聲響,就像我們要在適當的時候說抱歉才有雞鳳之感,如果是誠心誠意地抱歉就不會管說的時機了,就只管拼命抱歉就好,這樣的抱歉是無法雞鳳的。
 
 
事主在前面雞鳳完「抱歉帶來的雞鳳」後,第四段展開了人類滿滿的大!反!省!~不留情面地指出了這樣的抱歉只是壞習慣、只是順應他者的期待。但同時也指出,改掉抱歉是不容易的,就連正在批判的事主自己也想不到一個好法子,且想要抱歉的衝動仍不時隱隱作祟:「什麼被微波著/隱隱有了水聲」。好似那個水又要強勢回歸了。題外話,這裡令本廚想到紀錄片《洪水來臨前》,因此還是少買些牛肉好,不然冰箱裡的肉作為被吃的受害者,還得為破壞環境的罪名抱歉。
 
 
果然!如果要求一個人「不要在心中想著大象」,那麼他「滿腦子都會是大象」——最後一段,事主還是說溜了嘴,繼續他的說抱歉之路。從上一段「隱隱有了水聲」變成沉浸在「椰子是渴溺」的滿滿的大洪水。而關於下兩句的「貓藏好時間/榴槤是想要」,本廚只能說,貓的移動確實夠安靜到可以把時間藏住,榴槤突刺的外型也確實是傳達了非常想要,但,這兩句若要和抱歉扯上關係,只能硬說成貓嘴裡啣著雞鳳,以及榴槤刺刺的很雞鳳而已。
 
 
詩的最後兩句,事主替自己的「說溜了嘴的抱歉」抱了歉,因為自己竟然不能當一道只安安靜靜地承受的車軌,車軌是承受但不抱歉的,即使車軌不能成就一套低溫宅配系統通往每個人的家裡,他也不會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