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8日 星期三

〈戰鬥力新聞專題之群組討論〉 ◎戰鬥力小編群


 
看了幾篇「戰鬥力新聞專題」以後,相信大家對於「這一類型」裡的不好作品,有了一定的輪廓。我們在〈再造他人之痛苦〉這篇,以陳育虹的詩作為例,提出「災難想像」之疑慮,以及所謂「詩人關懷社會」之可疑;在〈記憶喪失症候群〉一文裡,我們粗略談論了一首「理想的新聞事件詩」的標準,而一首為特定事件所創作的作品,若是不能達到此一標準,甚至無法喚醒集體記憶,這樣的作品除了「抒發情緒」外,是否仍有其價值?
 
當我們往前追溯,也會挖掘出更多將事件入詩的問題。〈南方多地震 你說怎麼辦〉這篇以陳義芝將911地震入詩的〈上邪〉為對象,點出了詩作中透過「典故」和「事件」的映照,來詮釋個人情操(而非回歸到社會層面)所產生的質疑。當「美學問題來自於倫理問題」時,我們是否仍要擁抱詩人詮釋出的美學,而背對世界?
 
若是將詩歌作為「提醒事件存在的便條紙」又如何呢?在〈全部的詩藝就是災難:以楊澤的〈晚上八點鐘〉為例〉一文中,提出了兩個問題:「我們真的需要『新聞/事件詩』嗎?」、「將事件本身抽離,詩作還剩下什麼?」作為例子的〈晚上八點鐘〉一詩,非常有效率地重現了「想像的災難」與「事件依存症」兩個爛詩特徵,更遑論在特徵下詩歌細節處理的各種瑕疵。
 
而這樣的作品仍然不斷地在現下的創作環境中再製。文學確實有一大部分來自想像,但沒有人要求一位創作者「去想像他者之痛苦,但呈現上卻是完全讓人無法感同身受」。事件確實重要,但當詩人重複且大量塗抹類似上述的詩作時,儼然成為一種創作的速食文化:不論對原料清不清楚,詩人加工,讀者消費,然後快速從這些旁觀者的記憶中淡忘。
 
以上為了集氣不小心說得太囉嗦,最後讓我們看到這首作品:
 
〈氣爆過後〉  ◎劉正偉
 
馬路炸翻了,人們紛紛往外竄逃
身披與火一樣艷紅的鳳凰
一群英勇的警義消,卻拼命
往猛烈的火焰裡, 衝
 
我親愛的工作夥伴,在黑夜闖入
白茫茫的迷霧中,神秘的火舌
瞬間從地底爆發,吞噬了黑
醒時卻躺在白蒼蒼的世界裡,加護
 
我在爆炸範圍之外,盯著農曆七月
城市底,惡夜冒起的鬼火
搶救的警笛呼嘯而過,徹夜未眠
都市底鬱悶的怨氣廢氣怒氣
一夕爆開,炸向蒼茫無語的夜空
 
全島活菩薩們慷慨紛紛,解囊
濟助災區,混亂無助紛擾的世界
無言的月色,照亮人性的光輝
在港都隨著靜謐的小河,波動
 
明天過後,土地的憤怒將慢慢平息
親愛的高雄,我沉醉的愛河
氣爆過後,縱使滿目瘡痍
我依然愛妳想妳,念妳
 
        ——刊於網站《今天》2016.09.08

【短評】
 
 A:噁心。
 
 B:突兀地穿插「親愛的」、「愛、想、念」,顯得空洞,為親愛而親愛、為愛想念而愛想念。
 
 C:這首很矯情啊,開頭就令人倒彈。什麼火一樣艷紅的鳳凰,身上著火就著火,身披個三小,還鳳凰,是燒一燒會飛起來喔。然後又提猛烈的火焰 ,前面火,後面火,拎北火上加火。
 
 A:想說浴火重生吧,不過倒是讓我們看得都火了。
 
 D:充分表達了一些無話可說的替代用法,像是白茫茫迷霧、白蒼蒼世界,卻在看似不重要的地方,好像努力想了什麼,像是前面鳳凰、鬼火,以及其實蠻冷血的怨氣廢氣怒氣,但其實這些所謂想像都沒走得太遠,就像是全島的活菩薩一樣,這種使用幾乎是跟電視新聞同步了,而最有趣的是時間上,雖然是說氣爆過後,但是真正描寫過後的卻不到全詩的一半,後兩段的時間也有點矛盾,捐款的大筆進入已經是過後一天以後的事了(畢竟發生在深夜)但末段又說明天過後,對我來說產生了時間差的混亂感。


2016年9月27日 星期二

〈全部的詩藝就是災難:以楊澤的〈晚上八點鐘〉為例〉 ◎Shi-Tan-Li-Yu-Wang


一、集體的綑綁


詩對於災難事件的描寫,時常由於「對事件的旁觀」,以及「站在比事件更高的視點」,而產生了詩本身存在意義的曖昧。在擁有其他更正確描述事件的文本(如報導、紀實等)下,我們真的需要「新聞/事件詩」嗎?
 
或因意識到此一質問,「新聞/事件詩」另一更明確的宣稱,是具有幫助、撫問、安慰的正向力量。但此必須面對的問題是:誰需要誰的幫助?需要怎麼樣的幫助?這些都無法在詩歌創作和展示的單一方向性的過程中獲得解答。〈晚上八點鐘〉這首詩亦同:
 
 
 〈晚上八點鐘〉——哀高雄氣爆  ◎楊澤
 
  晚上八點鐘
  晚上八點鐘
  死神走過一些台灣人的窗前
  用他極其低沈迷人的嗓音
  輕喚另一些台灣人的乳名
 
  晚上八點鐘
  晚上八點鐘
  一切都已悄悄準備好了
  一切莫非都已宣告完成
  來不及
 
  可憐的晚上八點鐘
  來不及眨眼
  來不及說話
  來不及呼喊
  來不及禱告
 
  殘忍的晚上十二點鐘
  殘忍的晚上十二點鐘
  一切悔恨都已鑄成
  一張張,那麼淒慘的嘴
  一張張,那麼無言的嘴
 
  極盡驚世駭俗之能事
  死神用他閃亮的小刀
  用他華麗的小刀
  直接撞開眾人腦門
  狠狠雕在每個台灣人的心坎!
 
     ——《中國時報》2014.08.05

 
當我們看到第三段:「來不及眨眼/來不及說話/來不及呼喊/來不及禱告」,我們看到的是作者對災難下的他們的模糊想像,以及擅自加諸的設定。他們眨眼、說話、呼喊、禱告,彷彿是作者以全知上帝的角度的安排。
 
也因為如此,文本甚至還沒有讓我們抵達個人位於的層面。各各獨立的個體,無形之中被剝去了名字,失去了自主性和獨立性,成為了集體,成為了「他們」。這些被描述的他們,被安排在詩中的「唯一原因」,就是這場災難的發生,將他們綑綁在一起的唯一繩索就只有災難。於是,透過這首詩,我們除了被「再次」告知「某某災難發生了」,或者「這是在寫某某災難」以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了。
 
所以我們可以說:這首詩全部的詩藝就是災難。
 


 

二、「事件依存」VS.「普遍性」的書寫


描寫災難事件的詩,很容易產生上述討論的問題。當然,寫詩或任何寫作,確實無須徵得同意,也不需以任何確立的意義、目的為基礎。但即使不追問是否要有意義,也必須面對如文本的詩中不時浮現的冷漠感。這是事件詩相較於其他的詩,由於取材自現實的苦難,所面臨的特殊議題。
 
不過相對於文本,仍然產生過不少令人動容的事件詩。這樣的詩不以事件的描寫為目的,而是讓事件成為輔助;也不意圖讓詩本身伸出「援助但虛無的手」,反而是將選擇留還給看了作品的讀者,留還給世界,只有這裡才有真實的手,詩只是媒介。
 
讓我們看這類詩的兩個例子:
 
 
例1: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里斯本,
星期天你會去麥當勞。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古巴,
你就得去幫義大利觀光客吹喇叭。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布魯塞爾,
星期天你會去麥當勞。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玻利維亞,
你就得去幫美國人挖礦坑。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佛羅倫斯,
星期天你會去麥當勞。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非洲,
你就得在Nike的工廠幫足球灌氣。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紐約,
星期天你會去麥當勞。
如果你九歲而且你住在泰國,
你就得讓澳洲人操你屁眼。
接著,兩架飛機撞毀了兩棟摩天大樓,
而人們居然覺得不可思議。
 
——〈羅納的故事,麥當勞的小丑〉賈西亞(郭亮廷譯)

 
例2:
 
婦人,你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
你生於何時,來自何處?——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在地上挖洞?——我不知道。
你在這裡多久了?——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咬友誼之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們不會害你嗎?——我不知道。
你站在哪一方?——我不知道。
戰爭正在進行著,你必須有所選擇。——我不知道。
你的村子還存在嗎?——我不知道。
這些是你的孩子嗎?——是的。
 
——〈越南〉辛波絲卡(陳黎、張芬齡譯)

 
在〈羅納的故事,麥當勞的小丑〉中,如果將九一一事件抽離,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發生九一一事件,這首詩是否仍然成立?在〈越南〉這首詩中,如果將越戰抽離,這首詩是否仍然成立?
 
我想答案非常明顯。〈羅〉描述了資本對世界的滲透以及反撲,還有對人們反應的諷刺。這樣的滲透和反撲和諷刺,並不依存於事件本身,而是可能發生在任何類似的情況下。同樣地,〈越〉超越了空間和時間,進入各個戰爭下的廢墟。
 
我們不只看到現在,也看到過去和未來。
 
反之,〈晚上八點鐘〉如果將高雄氣爆抽離,或者將「哀高雄氣爆」的副標遮蓋起來,這首詩只會是幾行不知所云、缺乏前後連結的句子。在和上述例詩的對照下可知,通往普遍性的路徑,反而是要揚棄對於事件的換句話說,揚棄從觀看集體的角度下對個體的空想。往往如文本的詩,以為是在書寫全貌,其實是書寫了無數失效的個體。
 
亞里斯多德在《詩學》中提及,詩歌並不是對於歷史的模倣和再現,而是對於行動的模倣和再現。也就是說,對於事件進行描寫的詩,並不在於表達「發生了什麼」,而是表達「什麼將會(would)發生」。這是對於事件中「普遍性」的表達,其立足於前後行動之間連結的必然性或可能性(如「A─>B─>C」)。由此影響了讀者對於世界的理解,事件遂可在時間和空間上獲得延伸。
 
反之,歷史和紀實確保了事件運作的順序(如依序發生的「A、B、C」),但無關乎表達普遍性所立足的必然性和可能性。例如,在文本中,當我們看到「晚上八點鐘」,接著會看到「死神走過一些台灣人的窗前」,這兩者之間,就是事件順序的展演。但對於「晚上八點鐘」的特性,在詩中仍是一片空白,我們不知道晚上八點鐘在紀實以外的意涵;同樣,也不知道在詩中所謂的「死神走過一些台灣人的窗前」,和指涉對象的連結是什麼(當缺少了連結,等同放棄對指涉對象的描述)。
 
至此,會產生一個疑問:是否「新聞/事件詩」就不具有特別的價值?或換個方式說,假如〈羅〉和〈越〉使用虛構的事件(假如沒有發生過九一一和越戰,但有這兩首詩),是否也可達成同等的作用?
 
對此,有兩個部分我們可以一併考慮:「詩的觀點的效果」和「摻入真實事件的效果」。人們對於「真實事件」的感受,理當會更為強烈,此或是「新聞/事件詩」的額外價值。不過「摻入真實事件的效果」,很大部分並非由詩作者所決定,而是由「事件本身」以及「讀者和事件的關聯」所決定。因此,僅僅利用「真實事件之便」進行創作,不但可能達不到撫慰,也只替讀者帶來世俗的旁觀。
 
 

三、詩句處理上的困境


除了上述的討論,〈晚上八點鐘〉還有一些詩句細節處理的問題,但這些問題的產生,和這首詩於上述討論的整體方向無法脫鉤。
 
例如,「一切悔恨都已鑄成/一張張,那麼淒慘的嘴/一張張,那麼無言的嘴」,即使讀過去這幾句,我們對於事件中人們的嘴,仍然一無所悉,反而是更清晰地看到詩人的嘴,吐露這些詩句;也或者這幾句僅是作者描寫的失準。但我們無從得知。
 
另外,「極盡驚世駭俗之能事/死神用他閃亮的小刀/用他華麗的小刀/直接撞開眾人腦門」,則是將許多事情通通包裹起來,推送給神,一種「我沒有要處理這部分」的意思。
 
詩的最後,「狠狠雕在每個台灣人的心坎!」中「驚嘆號」的使用,雖然意在加重語氣,但反而顯露了該句本身在單純對事件進行旁觀下的乏力,且這股乏力一直從末尾回溯到開頭,提醒了整首詩的乏力,如同我們被再次提醒這首詩可以濃縮成一句「某某災難曾經發生」一樣。

2016年9月25日 星期日

〈南方多地震 你說怎麼辦〉 ◎陳大中


 
本來是要補完在別的文章裡,寫一寫覺得乾脆先另外成文。要幹譙的就是陳義芝的〈上邪〉,幾個月前台南地震時看到好多人在轉貼:
 
她準備了一包乾糧兩瓶礦泉水
在我遠行的行囊裡哀愁地說
南方多地震
 
我怕劫後挖出我的身體
水已乾糧已腐
就在一塊殘瓦上刻了天地合三個字
留給她

這首詩寫於1999年921震災之後,我很奇怪十幾年來沒看過有人靠北它,不知道是陳義芝面子太大,還是現代詩真的不重要。和我的感受相反的是,喜歡這首詩的人似乎真的很多,但我認為這首詩不論在寫作倫理或美學上,都很有問題(一部分是因為倫理問題而導致美學問題)。它的前三行說什麼呢?「南方多地震」,多到你要去這個鬼地方,都得帶個乾糧礦泉水,免得地震一來要等待救援。那麼,住在「南方」的人,那些遭逢震災慘劇的人,是活該嗎?畢竟南方地震就是超多的嘛。沒記錯的話,那首詩發表在1999年年底,我真的不明白他怎麼敢寫「南方多地震」這麼一句話,不過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只要遠離台北就是南方了啊,遠離台北就是危險的蠻荒之地啦。這是一部份的倫理問題。
 
美學問題,主要在用典。這首詩從頭到尾都靠一個典故在撐,即中國漢代的〈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翻譯翻譯就是說:天啊,我超愛ㄊder,要跟ㄊ相織相守,愛到永遠。愛到海枯石爛,愛到滄海桑田,愛到氣候變遷,愛到山崩地裂,除非天塌下來我才要跟ㄊ分手手手!!!換個稍微認真一點的說法,這就是在「賭咒」,發他媽的毒誓。這首「詩」根本是一個毒誓,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兩遍;而且,傳統上的見解,都認為發這毒誓的人是一個女子,大概是覺得男人講這種話太過羞恥、袂見笑、不像個男子漢 。
 
那我們在陳義芝的〈上邪〉裡面可以看到什麼?那個,那個毒誓成真了耶。那個毒誓成真了耶。那個毒誓成真了耶。「她」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就真的絕給你看。
 
先發個預知地震記事插個死亡flag,然後讓毒誓成真,不覺得這樣使用上邪的典故,相當弔詭嗎?說直白點,這完全可以詮釋為,她的愛情已經結束,所以他必須去南方給天地合一下;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Until Death Do Us Part)這句話,真該拿去做推理小說的標題。
 


當然我也可以發揮善液的理解(也就是為什麼這首詩那麼受歡迎,甚至還有人以這首詩為本事去寫超爛的悲劇愛情故事):天啊你真他媽一語成讖我到南方就遇到地震被活埋了啦,可是我那麼愛你你那麼愛我我們要礙到天塌下來礙到世界末日為止啊,啊啊啊我想到惹,如果我真的被挖出來的時候已經死掉沒救了,那就是天意要我們的愛情結束啊,因為現在以經天地合了,這就是我的死前留言你看了就明白了(所以不要太過傷心喔,揪咪),這是天意啊(因為當初是對天發誓喔)。人類的情感在遭逢這樣的變故時,卻最顯得堅韌,雖然我可能就要死了,或者正因為我可能要死了,我只想著我最親愛的人。
 
我的善液到此結束(其實也只有五句善液,不然我會受不了而且也掰不下去)。以一場震災成就偉大的愛情,見證一個虛構的愛情神話,你覺得這是悲天憫人還是天地不仁?虛構這麼一個故事的人,在「他」(某方面是說,這個「他」可以和自然人作者的人格分開)所創造的小小天地裡面,算是做到了天地不仁,他之所以能做到,是因為受害者都在遠方(包括他筆下的「我」,都必須先跟「她」分離,去一個遠方);另一方面,他也藉由對筆下角色情感的描寫,宣告了自己是多麼悲天憫人,以及清白無辜。
 
這好像是「文學」經常在做的事情,對嗎?我覺得這「可能」是沒什麼好否認的。但是他那貫串全詩、卻可以做出詭異詮釋的用典,以及毫無理由設定上就是莫名危險的「南方」,讓作為一個讀者的我意識到,他只在乎他筆下的情節要照著劇本(典故)走,不必考量充分的合理性(以及現實面的倫理);他覺得套用這個典故(以及對照現實的慘劇),讀者就應該要感受到他在描繪一種高尚又偉大的感情。
 
他真的在乎「遠方」發生了什麼嗎?
 
不論喜歡或不喜歡這首詩的白癡讀者,全都身處於他的遠方。他一點也不關心你是死是活,幸不幸福,發的毒誓有沒有像搞笑漫畫一樣成真了(但是讀者我應該要覺得他高尚又偉大唷),這就是我讀這首詩的感覺。因此看到不少人喜歡這首詩,我真他媽覺得毛骨悚然,只能幹譙一下壓壓驚。
 
上邪,我願他媽臭幹譙不會被吉,因為我不想把時間金錢花在被吉上面,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被吉,幹你娘我超孬,我就是裸體上街又不想被說沒穿衣服的爛人。
 
幹,世界末日晚點來啊。



※編按:本篇為邀稿

2016年9月14日 星期三

〈記憶喪失症候群〉 ◎指腹為婚那張紙


如果說,人們每天早上第一件做的事情是打開臉書,接受信息,有著比較古早慣習的人做的可能就是攤開報紙,看看一日之始我們應該知道哪些「大事」,更何況當年還有媽宗痛的「看報紙」事件,更往前更往前的每一天每一天,人們透過瞭解這些消息「確定一天又一天的座標」。
 
當我們讀到: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湯舒雯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旗竿上沒有旗子在飄
棋盤上還有棋子在下
高高地提起之後只能重重
地落下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投出的球 匯出的帳
無法投遞的加油或
髒話遍地開花
只有斑馬線兩端的小綠人還為著對方
在原地拼命奔跑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響雷打在閃電之前
整座城市的望遠鏡都在互相探問:
最高的山離最低的谷
還有多遠?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一再重播的卡通 結束不了的連續劇
當所有人都選擇關上電視
辛苦得到回報 正義得到伸張
的那一天
就好像永遠也
等不到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但是我們還在等
我們還在等。

 
※ ※ ※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是個霸氣的作品,光從名字就上透露了許多事,第一,它給了「今天」一個戲劇化的開始,而這個開始是悲哀而不明朗的「沒有好消息」;第二,它暗示了這個國家的人們殷切的期盼「好消息」這件事,而沒有好消息就讓人們落空;第三,我想沒有異議,發生這些事情的臺灣,是個國家(這不是我說的是文本說的喔!啾咪 ^.<)。如此,我們可以說,這首詩的題目,至少是題目,還是擁有著強烈的普遍情感與概括能力的。
 
  在面對一首以「新聞事件」為題材的作品,我們這些寫評的總會苦手,原因不是不能寫不會寫,而是這些作品一旦脫離了「事件本身」,或者說該事件已經離開了讀者對它回憶的基本維度,不夠熱了,作品的「表現力」就會大打折扣,造成讀詩困難。我覺得這種「頭條新聞力」的效應大致可以分為二個方面來談:一是,文本通常「只記錄但敘事能力不足」,無法用有效的書寫策略來保存事件、情境與情感,所以當「記憶」的喪失,就像被抽離了骨架,淪為爛作;二是,帶有抒情的包袱,當然,一首詩的完成似乎和面對作者自己比較相關(所以有人講抒情),但是呢~當文本所呈現的情感向度太過個人化(幽微導致離開事件本身)或者平庸化(我們必須承認我們的情感其實大同小異),缺乏把情感包裹給打開訴諸於普遍的能力,更不用說要提煉事件所帶來的感悟,創造啟發與思考,每一首詩都千篇一律,而作者可能還沾沾自喜自以為神作。在見地有限的情況下,討論這一類詩往往只流於修辭的操演,所以,當我們從這些千篇一律的「頭條新聞詩」中篩選,好壞往往只是在一場修辭大賽當中選出方文山,一首詩只要在形式上突出地勝過他方,就容易脫穎而出。
 
  而在閱讀〈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之後,我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打開維基百科查查2008年的臺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意思是說,人們善於淡忘,當然,從文本我並沒有辦法記憶起事件是什麼,剩下的只有情感,濃濃的失望與小小的期盼,而這點基本上可以用末尾的三句概括:
 
   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
  
   但是我們還在等
   我們還在等。
 
  所以當我回頭看過新聞以後發現(其實沒有,我是去問湯湯本人,然後他人很好他回答我了但我現在居然在說壞話),原來是「阿扁假球案」啊……不對,是「阿扁海角七億」還有「中華職棒假球案」!這首詩直到現在我們看來,在不知道指涉事件的前提下可能還被拿來反對國民黨,無法追憶起原有的事件與相應判斷,這點就不免讓人啼笑皆非了。總之,這裡就不再重複敘述事件本身,重要的是,在知道這些事件以後回頭檢視文本,我們可以發現:
 
「第一,比較明確提到『新聞事件』的只有第二段,『這個國家今天沒有好消息/投出的球/匯出的帳/無法投遞的加油或/髒話遍地開花』,而其餘段落大概只是同一情境下的『抒發情緒』。而在這五句裡,其實並沒有辦法把兩個這樣大的事件概括出來並輻射到整個文本,所以,這是造成我『回憶困難症』病發的主要原因。」
 
「第二,我們當然也可以說,文本聰明的迴避了事件,因為它不易做得好。我也認為文本的企圖也不在展現敘事深度,而是用『日記性質』的形式把『兩件事變成一件事』,由小我見大我地去勾勒普遍情感的形狀。」
  
  BUT,人生就是這個 BUT,文本在語言選用上頗達到現代詩「言不及義」之精隨,讓人捉摸難定。例如:第一段「旗竿上沒有旗子在飄/棋盤上還有棋子在下/高高地提起之後只能重重/地落下」我是知道旗子可以代表國家啦~棋子既是諧音同時也可以「由上往下」,並且順便可以點一下「幕後黑手」,要接在一起就是「國家沒了舉國哀悼」還有「政客棋盤遊戲」的概念,但是沒有好好延續啊!二三四段話鋒一轉,就跳到別的向度裡頭了,所以政客的手到底是黑在哪裡啊?是不是只要用一樣的句型黏起來就是「抒情好作品」了呢?
 
  像是第二段「只有斑馬線兩端的小綠人還為著對方/在原地拼命奔跑」這是國家國民空轉的意思嗎?和前句的加油、髒話有什麼關係呢?是要說人民生活很苦罵髒話又消耗生命嗎?顯然不是。第三段「整座城市的望遠鏡都在互相探問:/最高的山離最低的谷/還有多遠?」這是說要臺灣重返榮耀嗎?但為什麼是望遠鏡,因為谷底很深?眼睛不夠好?那可不可以是放大鏡或者狙擊槍的準星呢?而銜接在前句「響雷打在閃電之前」也是意味不明,是要表達情緒震怒整個世界大雨傾倒,我會給你懷抱?這些已不可追溯,但閃電和望遠鏡黏結我只覺得好閃,應該會瞎掉(攤手)。綜上所知,文本在意象的選擇與使用上,實在稱不上精確。
 
  第四段,總算做了一點事情,就如同我們一開始所說,這個國家重複上演的鬧劇令人厭煩卻「一 ‧ 再 ‧ 重 ‧ 撥」,因為現實從來不是空號,我們只能關掉,在閃電大雨來臨時「珍愛生命關掉家中電器」,因為「辛苦得到回報 正義得到伸張/的那一天/就好像永遠也/等不到」這個銜接不錯,雖然用了一個斷地勉勉強強地倒裝句型,但確實讓「懸念」能夠出現,整首詩的期盼也在這樣的語態當中彰顯。
 
  總之,當我們把文本放入我們對「一首理想的新聞事件詩」的框架裡頭要求,它是達不到標準的,但是它在詩題名稱與書寫策略的選擇上,多少做對了一些事情,俗又有力,讓直到今天我還會想起這首詩,雖然已記不得事件是什麼?說的內容又是什麼?也許正像小編L所點評的:「這首詩意象缺乏完整的組織而略顯破碎,但也沒有糟到看不下去。有些隱喻算好懂,加上一個夠力的金句就可以讓它活很久很久。」

2016年9月11日 星期日

〈再造他人之痛苦〉 ◎詩壇偷渡客



不管發生在何時何地,大災難或多或少都可以找到一些共通性。有關這類題材的詩,也就時常有「下次發生類似的天災人禍又可以拿出來反省」的好處。戰禍難民為近年來之一大苦難,讀〈地中海上──敘利亞難民船〉這首詩,卻可能讓讀者落入共通形象所建立的陷阱。
 
先來看看詩:
  
〈地中海上──敘利亞難民船〉 ◎陳育虹
 
他們光著身子
他們裹著頭巾
他們縮在鐵殼船的艙底
他們瘦小的腳伸出駝色毛毯
他們抱緊救生圈
他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只有黯沉,他們的世界一律黯沉
 
我看不清他們的臉
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們是百分之一,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
地中海陽光明媚
度假的蔚藍波浪裡他們的身子
輕飄飄(彷彿悠閒的)浮在海面
又往下沉,往下沉
 
 
《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2015 年 8 月 14 日
 
※ ※ ※

 
首段以一系列排比句描述「他們」的特徵,這些描述所刻劃出的難民形象,與實際上大多由中產階級構成的「敘利亞難民」有不少出入。若好奇的讀者搜尋一下當時的新聞,可以發現這些地中海難民船上的人們幾乎都有與你我無異的衣著,瘦小的腳和毛毯亦屬少見;其實大部分還穿著橘色救生衣,並非如詩中所言「抱著救生圈」。列舉這些絕對不是要表達「難民才沒有那麼慘」之類的謬論,只是很驚訝在這個略施 google 即可攻克地方文學獎的時代,一首題為敘利亞難民的詩,連基本細節的真實性都有疑慮。至此已經不能確認到底這首詩中的難民是從何而來,也許是由其他時空的難民挪移錯位(換個地名、國名就又是另一首詩),也許是由一團新聞片段中再翻拍出來的難民穿搭。身為詩壇偷渡客,亞細亞孤兒的我,眼前也跟著一片黯沈了起來。
 
不過沒有關係,太陽餅裡面都沒有太陽了,難道敘利亞難民詩就一定要有真的敘利亞難民嗎?這首詩再現災難的過程,反而幫助我們更加貼近另一個殘酷的現實:遠在世界邊陲的觀者眼中,災難的影像已經失真了。或許與我們自身有更多差異,有更多值得同情的苦難形象描繪,可以讓我們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黑色的眼珠有白色的恐懼,虛構的海上有虛構的難民。大家都是難民,不要分那麼細。讓我們鼓起勇氣,繼續看下去。
 
第二段接著由敘事者陳言,在「我」的眼中他們都是面目模糊的。「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不知道他們的名字」這確實是提點了讀者旁觀他人苦難的無奈,但最無奈的似乎也只有無奈。「好可憐喔,我能為他們做些什麼事好呢?」「就把這首詩分享出去吧!詩人關懷社會!」「我也來為難民寫一首詩吧!」的無奈(設計對白)。通常無奈到巔峰會在苦難的鋪陳之後做個轉折,映照出一些人性關懷之類的,好提昇詩的高度。此詩試圖使用地中海的明媚陽光、輕盈的蔚藍波浪,對比沉船死劫的沈重。然而這樣的技巧竟然無懸念地,再次重啟刻板印象程序,構成難以掙脫的新聞公式網羅。讓那些美好的地中海印象,陽光啊,度假啊,今天的天空非常地中海型氣候冬雨夏乾啊一股腦湧上。只差背景音補一句旁白:「原本風光明媚的度假勝地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在新聞事件中擴增實境,構築 AR 災難風景,如果這是當今以詩歌表現關懷社會的方式,我還寧願去 Banksy 的絕望樂園 (Dismaland),在一池死水中,遙控著飄搖前進的難民模型船。彷彿聽見氣象主播在節目的尾聲說起:「最後讓我們來關心明天世界各地主要城市的天氣概況」。


2016年9月8日 星期四

〈忘記〉 ◎宋尚緯

 
我每天都在忘記
例如:如何生活
例如愛,或者歌唱
我將生活所需列出清單
起床、盥洗,出門
按照固定的路線工作
將項目逐一刪去
 
我常常忘記寫下
感動自己的句子,漸漸地忘記
該如何感動自己
我生活,生活像是
一顆堅硬的繭
我在抽絲,不知道有誰
在繭外等著我
我每天忘記,忘記太多事情
例如多愛自己一些
例如要更愛你一點
 
我知道自己,該寫一些
關於自己的問句
我知道你,知道大雨
在你的身體裡落下
我知道你也時常忘記
該分配一些愛
在自己乾枯的身體裡
我們有那麼多雨水
下在龜裂的傷痕裡
有那麼多故事被忘記
我們的身體裡有閃電降下
將自己分裂成白晝與夜晚
我知道你已經不得不
不得不安靜
將牙關緊緊咬合
像是一鬆懈就會連堅強都忘記
 
告訴我,當我忘記自己
但還記得你時
當我和你說,一切都是美好的
除了我自己時
告訴我,當你忘了自己
但你仍記得我時
你要告訴我,像我告訴你一般
即使我們都忘了愛自己
在身體裡醞釀風暴
但我們仍記得愛著彼此
將一份風暴平分成兩份
也許成為大雨落下
也許一切都會一起記得
或者也會一起忘記
 
 

 

 
【只有忘記可以抵抗忘記】 賞析:詩壇交杯酒
 
 
今日事項/
□ 清醒
□ 遍體鱗傷
□ 也不要忘記彼此
 
生活/
 一般而言,生活是這樣子,大大小小的決定,自己的決定,他人的決定。決定排列成缺口,水鐘,發條鳥,成功者清單,該死的清單。決定更加沒完沒了,下輩子更加決定(扯遠了)。
 
 清單是為了備忘,而很多生活總是不知不覺,細瑣織密一張痛苦的網,終於來到連要忘記什麼也都想不起來的時候。這是繭,這是昨天預先抄寫今天的hologram。
 
風雨/
 但即使如此也沒有關係的。我們只要繼續愛,愛自己,也愛彼此,就可以抵抗記憶的運作。是呵,愛,至少我們還有愛,至少我們還有鄭智化,在下班的路上為我輕輕唱起星星點燈。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在夢裡的清單列上你,愛你,笑容太甜。
 
 啊我忘了,這首歌其實不是星星點燈。
 
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愛/
 大雨大雨大雨大雨一直下,路就是一條直直的,雨就是一直下下的,痛苦和遺忘是麥比巫士環上的同一場雨。雨水沖刷又堆積,風暴降臨,你我皆已共同淋濕,千瘡百孔手機沒電。但是不用怕,說了這麼多,只想讓你知道,我會一直提醒你,
 
 我是Siri,我是你最貼心的語音助理。提醒你,i,Remembered。提醒你,雖然忘記只要一首詩的時間,記得卻需要一輩子,提醒你,這大概就是〈忘記〉這首詩帶給我的意義,提醒你,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

2016年9月1日 星期四

〈某夫人畫像〉 ◎余光中

歐洲風精品店的大帝國
佔領了全世界的機場
LV,Gucci,Fendi,Bulgary
不用英文,用法文,意大利文
都無力叫她回頭一顧
最俏,最夯,最酷的時尚
也追不上她矯捷的健步
而她急於擺脫掉隨扈
反潮流一般急於追趕的
是最慢最苦最土的貧童
那些弱勢弱智化外的孩子
把他們擁抱熊抱在懷中
她投身其中的窮鄉僻壤
荒脊得種不出選票,鈔票
她排隊總愛排在隊尾
入座常常不坐在前排
她的奢侈是體育和文化
一球精準地投入雲門
眈眈的鏡頭再尖,再快
也捉不到半粒克拉的首飾
對名車,遊艇,盛宴或豪宅
慚愧,她真是無趣又無知
她眼裡似乎無貴又無富
這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你要去找她說情喬事嗎
我勸你別費事了, 聽說
她家透明得藏不了八卦
卻又閉塞得沒有後門
時裝界,美容界,狗仔隊
真掃興,都不知何處下手
百年難一見,你真的,我問你
要把她換一位夠濶的夫人?
 

 

【翻譯】

某一個人,是某一個人的老婆,所以是某個夫人,這首詩要描摹出這位夫人的樣子。
 
你看,機場到處是精品店,像 LV,是法國的名牌,Gucci、Fendi 是義大利的名牌。
 
至於 Bulgary,則是未知的名牌,如果把 y 改成 i,則為 Bvlgari 寶格麗,這也是義大利的。
 
詩人對於名牌不熟,寫錯也是正常的。
 
就像這位夫人一樣,這些名牌對他沒有吸引力,不管用得是多高級的語言,也無法讓這位夫人回頭看看。
 
夫人步伐快速,身手矯健,行動敏捷,身體健康。
 
夫人很急,所以走得很快,夫人想快點擺脫隨扈,因為她是平凡人,不是權貴,這些保護都是包袱。
 
夫人很急,走得這麼快,夫人的方向總是與眾人,與潮流相反。
夫人從不追逐流行時尚,她追趕的,都是那些貧窮的孩子。
 
夫人走得有夠快。
 
夫人追上了,那一出生就輸在起跑點上,落在最後頭的孩子。
夫人追上了,那一出生就生活困難,活得很辛苦的孩子。
夫人追上了,那一出生就確定一輩子吃土,所以很土氣的孩子。
夫人追上了,那些沒勢力背景,智能低下,在鬼島這化外之地出身的孩子。
 
夫人抱住了孩子。
夫人緊緊地抱住了孩子。
夫人像熊一樣,緊緊地把孩子抱在夫人那溫暖慈祥的懷裡。
 
夫人將自己的心力,都投入那些偏僻的地方、貧窮的鄉下,那裡非常的荒涼,沒有任何資源、建設,夫人不是為了選票與鈔票而來,她有一顆高貴的心。
 
夫人也會排隊,跟普通人一樣排隊,不一樣的是,夫人排隊總是喜歡排在隊伍的尾巴,夫人從不坐在前排的好位置。
 
夫人支持文化藝術發展,夫人奢侈的嗜好,是體育跟文化。
 
夫人喜歡看中華職棒,夫人在後面的座位看彭政閔。
夫人喜歡看雲門舞集,夫人在後面的座位看林懷民。
 
那些惡質媒體,攝影機的鏡頭,不管怎麼審視夫人,也無法在夫人身上找到鑽石,那些昂貴華麗的首飾,夫人從來沒有。
 
夫人也對名車、遊艇、盛宴、豪宅,這些象徵名聲地位的事物不感興趣,對於這些,夫人甚至到達了無知的地步。
 
從夫人的眼中,我們看不到一絲一毫嬌貴、富有的氣息。
夫人就是跟一般人想像的不一樣。
夫人就是這麼一個不愛名利的人。
 
夫與夫人的丈夫依法行政,任何政治權貴或紅頂商人想找夫人說情、喬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夫人就是這麼一個公開透明的人,從她身上,我們得不到八卦做為談資。
 
夫人讓時裝界感到無趣。
夫人讓美容界感到無聊。
夫人讓狗仔隊感到無力,狗仔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夫人沒有任何題材可以抹黑。
 
夫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是清廉的,高貴的。
 
這樣的夫人,難道我們要把她換掉嗎?
 
因此,票投國民黨,不投給國民黨,就是挺貪腐。

 

【短評】

這是一首國民黨的詩。
 
 
#挑戰最短最實在評論
#中國一定強中國一定強
#此篇戰力非常強勁沒有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