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30日 星期六

〈當所有問題都得不到回答〉‪ ◎陳繁齊‬



你好嗎
你快樂嗎
奔跑時得以懷著風
像擁有草原的斑馬嗎
那裡的天氣如何
有帶傘嗎還是
看著未乾的襯衫會想起我呢
如果乾燥是否懷念我的多雨呢
終於發現
自己要的是什麼了嗎
 
成熟了嗎
還是更天真了
是更加相信愛情
還是遲遲不肯背叛自己呢
我送你的項鍊你還留著嗎
那些被踩踏過的季節你還收著嗎
我很在乎這些
可能很微小的事
你知道嗎
你應該不知道吧
 
還是很常哭嗎
我再也沒有心疼的機會
去安撫你了吧
我依舊還是太陽呀
只是你不認可我的熱了
後來我的模樣
你也不肯直視了吧
 
你知道我
多想獲得答案嗎
你能不能給我呢
一個點頭或搖頭
刻意的笑容還是難掩的不耐
都好
可不可以回答我
 
回答我吧
不要再讓我問自己
不斷地問自己
我還在等你嗎
好嗎
 

 
詩評作者:詩壇一百萬個為什麼
 
從詩題就知道其實並沒有想要獲得答案,因為當說「當所有問題都得不到回答」幾乎就暗示了接下來的問題不會有答案,或者不會有人說出答案,那麼接下來就明顯,果然還真的沒有答案,所以這首詩簡單來說就是一連串的問句,利用問號吧、嗎、呢來做連貫,光是嗎整首詩用了23個嗎,整首詩總共有278個字,根據計算大概每十個字就會出現一次,這是相當高頻率的字,讓我們不免認為是不是只有這種問問題的方式?或是作者完全也不想有其他問問題的方式,建議多找找其他問問題的方式,在此推薦《你會問問題嗎:問對問題是成功領導的第一步》(博客來熱銷中)。
 
除去問問題的新鮮程度,讓我們從詩提出的問題來討論,第一個問問題,你好嗎,我很好,這是初級空中英語最常教的,A: How are you? B: I am fine thank you. 不管東西方都很適用,第二問句直接問到你快樂嗎,你快樂嗎我很快樂,不由自主想到哈林的這首歌,唉~本來包美剩要寫的,因為她去開懷舊演唱會了,所以就由我來接手了,閒話家常完畢回到話題上,當問了你好嗎基本上意義與你快樂嗎是同意義,雖然這這類問句所構成的詩句中,重複是常見的事情,為了達成節奏效果也是常見,可是這樣使得問題拓展的限度有限。
 
接著出現的是本詩當中最in的地方了,斑馬與草原這又完全可以想到一首歌,沒錯就是宋冬野大大的成名曲之一,除了可以想到這一神曲以外,可以發現斑馬是這首詩中意象最突兀的地方,雖然我們無法得知對方的空間關係,可以是除此以外沒有其他動物,也沒有諸如此類的場合,所以如果把斑馬換成別的動物會不會有影響呢?例如是鹿與草原、馬路與街貓,好像也沒有任何差異,這裡斑馬的選擇就是看似突出,其實沒有達成任何效果,也對後者沒有連結,當講完斑馬後,斑馬就野放了。隨之問了天氣問了雨,我們都知道,詩的天氣有7成機率是下雨的,也是因為下雨不但畫面豐富而且可以表現各種情感,所以詩的天氣也是經常在下雨。第一段說了天氣,第二段用了季節,我認為是有點重複感,並覺得如果有人問了天氣又問季節,我會覺得很困惑。
 
在雨的比喻處理一些情感對比,總之就是你是乾,我是濕,也許是說你是無情,我是多情,我的體汗比較多的如此,好的,可是直接往下看的讀者會發現,他後面又說自己是太陽,哭泣的是對方,第一段又說對方乾燥,沒錯,這就是詩內的矛盾性質,請用螢光筆畫好。問句跟問句之間隨興的關係,很難說明到底每個問題之間到底想得到什麼,或者說逼近什麼,當然顯然作者有些時候又必須讓讀者知道他在逼近什麼的樣子,所以很直接問出了一些問題像是「終於發現/自己要的是什麼了嗎?」像是親戚問的「所以,要畢業了嗎?」「找到工作了嗎?」「幾時要結婚?」一樣直球,可是一樣沒有效果,我認為這首詩至少可以省去一半以上的問題,從而可以達成一樣的效果,甚至可以使問題本身更具有一致性,這是我的觀察啦,謝謝大家。
 
 
‪#‎快樂頌‬
‪#‎斑馬斑馬‬
‪#‎我是你眼裡的太陽也是你鏡子裡的驕傲‬

2016年7月25日 星期一

〈抱歉,請問我能在這裡寫詩嗎?〉 ◎林宇軒

 
昨晚,我碰見一隻貓
牠說牠不喜歡叢林
那裡荒廢的寺廟很恐怖
像你寫的詩
 
於是我循著牠的足跡
看見一座寺廟,上面插滿樹枝
裡面關著被囚禁的鳥
每隻都有自己的故鄉
 
我敲了敲欲倒的牆
彷彿有什麼在微微顫抖
牆吐出一個字
 
我沒聽清楚它說了什麼
一群彈出的飛鳥打散了聲音
各自飛往各自的方向
 
我試著用貓的口吻
輕輕問牆:
「抱歉,請問我能在這裡寫詩嗎?」
 
 
註:投稿的三首詩中,另外兩首未累積足夠的評論,故未刊登。
 

 

【小編亂鬥模式 ON】


編A點評:


  初看了一下,第二、三首是壞詩,壞在刻意用句子營造詩的感覺,第一首比較有可以討論的地方。
 
  關於第一首,第一段寫的是「寺廟」像「你寫的詩」,也就是說是用詩來用形容寺廟,然而用「詩」來形容任何事情結果都會滿失敗的,那代表使用一種刻板印象看待「詩」,把詩變成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我原本以為是故意反過來寫,也就是其實作者的意圖是要用「寺廟」來形容「你寫的詩」,如果是這樣才會比較有趣……因為如果用「叢林裡的寺廟」這比喻來形容「你寫的詩」,雖然讀者沒有辦法知道「你」指的是誰,寫的是怎樣的詩,但讀者可以從這整首詩的內容(主要是第一段)來推測或想像「你寫的詩」是什麼樣子。不論實際上這個「你」到底是誰,是否真的存在,想像一下總是很有趣的,就像很多書的書腰都比書本身要有趣很多。
 
  「叢林裡的寺廟」這個比喻,在下面幾段因為其他的意象逐漸加入,讓我有種期待的感覺,牆的擬人化、鳥和牆的互動都讓期待逐漸增強,維持住了一個穩定的空間,讓我可以安心等待結尾,可是最後的收尾卻很平淡,讓逐漸累積的期待落空了,這個落空把前面營造的一些些神秘感覺也都打散了。
 

編C廢話評:


  第二三首故弄玄虛感很重,沒有什麼明確的收束,好像想把一切都交給讀者的誤讀。從這樣的詩讀出什麼是讀者的能耐。
 
  第一首的題目是取自詩末的問句,使我感覺到提問者的自卑與自傲,我不知道作者是否需要回應,但要我回答的話我會說「哪裡都可以寫,但不是哪都可以發表」。
 
  看這作者近期幾篇作品都提到「貓」,以我這樣的貓奴來說,我不認為「貓」這個字可以輕易地表現特定的貓,如果貓存在,那每隻貓都是不同的;就像「喵」不 足以表現所有的貓叫聲,「貓」或者「喵」都只是用來召喚讀者心中既存貓的形象,就算讀者對貓只保有「可愛」的模糊印象。反過來說,如果作者希望貓是重要並有特色的,需要賦予更多性格,這需要的是對貓的理解。
  
  回到第一首詩,讀完之後首先產生的問題還是「為什麼要是貓」、「或許作者對貓謹慎、神祕的形像有所投射」、「等等為什麼我要幫他補完個性啊!再說我根本不覺得所有的貓都很謹慎神祕啊,那是不懂貓的人才會這樣 想,像我這樣的貓奴根本覺得貓就是就是......就是......主子嘛。」什麼又是貓的口吻?是喵貓或多啦A夢那種破鑼嗓還是貓鈴鐺那個極具特色的「妞」語尾,是說對大部份日本人來說貓都是「Nyanya」地叫,到底什麼是貓的口吻啊到底!我好在意啊!而且作者還用「牠」,明明「牠」都可以跟你對話了你不要給他一個牛字旁啊,這首詩裡又沒有很多角色需要很多種代名詞還是你覺得牠就當牠就好啊啊啊啊還是你想強調牠很獸啊啊啊啊啊給我來個攻啊啊啊啊 啊。......假的,我的眼睛業障重啊。
 
  假的,我決定貓是假的,叢林只是佈景,寺廟來自「詩」的偏旁。足跡不是真的貓的足跡,指的是創作的歷程,「像你寫的詩」也連帶成了作者的幻想讀者之感受(叢林中的荒廢寺廟)。寺廟上的樹枝也是插上去的,不是長出來的,暗示了人為嫁接的痕跡。裡面關著的鳥裡所當然是被囚禁了,雖然「關著」與「囚禁」還是有語感上的區別,但意義上重疊太多,是否挑一個就好?「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已經忘了天有多高」目前這樣我會忍不住在腦子裡循環播放這首歌,導致接下來我都只能用這首歌當配樂讀這首詩啦「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你如果敲得夠大力,那就是牆抖;如果你很緊張,那就是你抖,到底還有什麼可以顫抖我好在意啊,啊啊。「冷冷的看著你說謊的樣子」。喔?「牆吐出一個字」,那不就是牆抖出來的嗎喂!嗯嗯,好吧牆可能不太擅長說話,聽不清楚也是正常 的.....「一群彈出的鳥打散了聲音」,一群被關著的囚禁的鳥彈射而出!怎麼你就把人家的牆敲垮啦,這群鳥也太有精神了吧!居然是彈射而出!你確定這裡關的是鳥而不是雄三?叢林裡的古剎就直接關著一大群鳥,還讓你給破牆接著鳥彈射而出!「這撩亂的城市容不下我的癡」。牆都給你敲破了還問牆你能不能寫詩,快逃啊!
 
  「眼淚是唯一的奢侈」──謝謝彭羚精彩的演唱。在被想像的歌洗腦之餘,還是做個總結:
 
  在這首詩中所有具體的詞都經不起細節與個性的推敲,荒廢的寺廟是怎麼樣的荒廢法?如果我相信它插滿樹枝,那是否有人特地這麼做並在此囚禁了鳥?如果我不相信它插滿樹枝,而且已被植物占據,為什麼他還關得住鳥?如果他關得住鳥,那樹枝與廟是否沒有互動,只是前後景的差別?為什麼要是叢林,難道叢林裡的寺廟比較容易荒廢?為什麼要是廟?......類似這樣的問題一直存在讀詩的過程之中,但讀完了卻仍無法感受到作者的安排,所有試圖去感受的細節都落空。
 
  很多人在對自己的創作產生疑問、遇到瓶頸的時候寫一首談論寫詩的詩,藉此擺脫或表示自己眼前的困境,但大多對問題與瓶頸本身未有深沉的思考;反而已開始想像破繭而出的願景,那就像是我都還沒死你就想告訴我死後世界的美好與可怕。更何況,這是創作者必須長期面對的問題。
 

編L補刀:


  大致上同小編C的看法,這首詩另外帶給我一種奇幻動畫片頭的感覺,運鏡快速,被特別佈置或人為設定出來的畫面(我一直很在意選用的動詞「插滿樹枝」、「彈出飛鳥」以及最後「抖動的牆」)。雖然令人摸不到點,有叢林裡的古神廟,有抖抖牆會彈出鳥還有貓,但如果是奇幻魔法 witchcraft,那暫時可以成立吧。
 
  讀完會期待以上帶有戲劇性的片段形成意義較豐富的伏筆,但最後卻彈出來一句自白像是令人出戲的 OP 歌詞 key 在畫面下方,我想了這麼多,主角卻是要說這個,有點可惜。

2016年7月24日 星期日

〈城市〉 ◎ 雨藤


城市,自我面前魚貫
而過。
 
陽光將影子曝曬
為斑馬與刺青
歲月在沒有雨的機車後座
兀自淋濕。
 
往前三個街口
曾經下過的雪
堆積,腳步車陣與航道:
他們眼中盡是一艘艘
擱淺的小艇。
 
自此,城市
八厘米底片般開始
不停經過。
 
 

 
 
走進雨藤的〈城市〉 ◎ 詩壇嚙蚓娘
 
 
 
一、病人生病真的是病人的錯嗎?
 
當我們對一首詩無話可說,或有話可說但多不起來的時候,很有可能是這首詩本身就無法令人多說些甚麼。而〈城市〉這首詩恰好誘發了本蚓的評詩困難症,內容沒有什麼好多說,就賴讀者想把「雨」套成過去的這件事或者把「雪」套成過去的那件事都可以,隨意套,方便套。因此,不如就先談談念讀的節奏或許有趣些吧。
 
 
 
二、讓我們用心去念出一首詩
 
開場在即,本蚓是站在詩歌需經得起念讀的立場,即使是前輩秀陶所言「散文詩可以無需服膺」,本蚓仍是期待散文詩的念讀節奏感也不能到太差,也就更何況是一般廣義而言的分行韻文詩了。在〈城市〉中,我們看到的是節奏不佳的斷句,以及毫無帶來閱讀效果甚至破壞效果的斷句營為。首先第一段的:
 
「城市,自我面前魚貫
 而過。」
 
可以說第二句完全沒有達到獨占一行的效果,何以?「魚貫而過」一詞本身便被慣用如斯,如今斷在「魚貫」,讀至此時還以為接著會迸出甚麼異象,結果卻是來了個「而過」,不啻就是脫褲子放屁哩。可試跟著本蚓一起好好把這兩句唸出來看看,當唸出「而過」的時候,有沒有一種「而過」顯得很有事的感覺然後想把它找個地方埋起來?再看第三段的:
 
「他們眼中盡是一艘艘
 擱淺的小艇。」
 
當讀到「他們眼中盡是一艘艘」的時候,腦袋就已經浮現且充滿了船啊艇啊帆啊筏啊諸如此類,所以下行「擱淺的小艇」也是有那麼一點差強人意地令人無趣。沒有拉開空間和想像的斷句,或許不算是問題,但如這首詩中斷開句詞固有的鏈結卻無帶來新的效果,就顯得過於強硬了。讀者可能會因為被小看而受傷啊。
 
 
 
三、所謂詩的世界觀
 
當詩人對一首詩建立起其獨自的世界體系時,當然是無需遵從現實景象,或者可自行創造運行結構(或說內在邏輯)。但前提之一,就是要注重內在邏輯的一致性,以及在自行創造時需要有足夠的脈絡提供支持。例如,在〈城市〉這首詩中,「歲月在沒有雨的機車後座/兀自淋濕。」但此處前面卻又是城市從眼前魚貫而過的明亮感,以及陽光將影子曝曬的整片光線,所以,那濕了的機車後座,到底是?本蚓不禁在此懷疑是否阿飄現身或者機車騎士尿失禁了。如果不是這樣,也難以不去令人想像此一畫面:機車後座的兀自淋濕濕到騎士的屁股了嗎?這些疑問看似奇謬發酸,然而,當脈絡沒有足夠的力道去支持所創造的內在邏輯時,自然地就無法排拒這些疑問的產生。
 
同樣地,有關「雪」的意象也面臨同樣的考驗。此詩由於一併採用了台灣味十足的機車後座以及機車後座上的兀自淋濕,兩者都和「雪的存在」有著本質性的矛盾;雖然如本節開頭所言,無需遵從現實景象,然而,此詩的其他處卻未見可支撐此一體系運作的營造。因此,詩的內在運行結構便潰散為幻想設定,再多的八厘米底片也救不了你。

2016年7月18日 星期一

〈鄉愿〉 ◎林婉瑜

 
私心喜愛兩三首詩
卻無法大聲說出
說出以後
沒被提到的詩 會不開心
私心愛著某個人
無法大聲說出
說出以後
沒被愛到的那些人 會不開心
口袋裡確實有些彩色糖果可以分送他人
但不能拿出來
因為最後
最後
沒拿到糖果的人會搜刮
扯爛我的口袋
所以……偷偷讀詩
偷偷地愛
手心緊緊握著糖果
儘管它慢慢
慢慢融化了
我正擁有糖果
我正失去糖果
 


 
 

〈別讓作者不開心〉  評:出去走走好嗎 


 
對我來說,這是一首相得益彰的詩,如何說是相得益彰呢?古有云寶劍贈英雄,講的是門當戶對、旗鼓相當。想我這樣一個胡人,剛好來說說這首胡說八道的詩,倒也穠纖合度、大方風雅。
 
此詩令人傷心之處有三:
 

一、詩題:


鄉愿的本意,是指一個人不按照自己的實際心思說話,其目的在於制肘於某些人事物所以為之。那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首詩,作者說她自己無法說出自己內心真正喜歡的詩與人,是因為有另一些沒被眷顧的人與詩會不開心,基本上,這不叫做鄉愿,這只是俗辣。因為所謂的「鄉愿」,它需要有個討好的對象,而產生失去自我立場的行為,但作者只是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結論就是被他喜歡的人不知道,被他討厭的人也不知道;天知地知,只有你我不知,天大地大,只有作者最大。
 

二、預設立場:


詩中說到的那些不開心的詩或人,皆為虛妄。我們現在就來假設如果你是讀者,你覺得自己是屬於被愛或不被愛的哪一方呢?
 
答案很簡單,四個字:很重要嗎?因為作者喜不喜歡我或者我的作品,其實跟我本人一點關係也沒有,畢竟我只是個小小讀者,尤其在知道作者表達對一個東西的喜惡,需要透過那麼多跟我無關的人事物來蒸餾,基本上我也已經醉了。至於那些擁有雙重身份的朋友(既是被書寫者同時也是閱讀者),放心,您的個資就交給這首詩永遠幫您把關就好。
 
而作者接著預設我們會像糖尿病患者,去搜括他口袋中的有顏色的糖,個人針對「有顏色」的糖一詞在意義上實難參透,除非我有第三隻眼,否則就算我鼻子能像獵犬一樣靈,也沒辦法聞出那些糖果分別是甚麼顏色啊。而糖亦帶有甜頭的意思,文中將接近她的人看待成瘋狂討糖吃的人,是不是暗示自己私下頗受其擾我不清楚,但是在預設讀者立場的方向上,那種看似低調實則上對下的潛意識,其實更耐人尋味。
 

三、結構:


此詩的起承轉合不是普通的明顯,從詩 → 人 → 糖果 → 我。感覺就像記流水帳一樣的枯燥,或許有人會說此乃師法自然,我卻覺得是一種依賴與偷懶。正如同此詩的高潮處(也有人說詩眼)在於結尾,也就是作者竭力呵護的那份從頭到尾沒有說出口,卻逐漸融化的真心——你愛我你不愛我你愛我你不愛......,作者此處大膽地使用了二十年前 m&m 巧克力的廣告老梗來做 ending,搭配上「擁有與失去」的類大字報寫法,不得不說是一個在創意上的敗筆。
 
如上述,作者刻意在結尾將詩意做出了高潮,連續兩個類比句的用法,造成閱讀上的疊韻,轉而產生情感上的一種加強暗示,可是說是利用了推擠的原理,一路做空,直到最後突然來個反手做多。雖然利用反差並不算是一個特出的技巧,卻也不得不說是個極其耐用的好招,一位老謀深算的詩人就要能掌握群眾心理,知道好酒就要有個好甕底,在收盤前一舉坑殺咱們這些閱讀散戶。而散戶在市場上永遠是涵蓋最廣的那群──最值得投資,當然,也最值得回收。在創作上來說,就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越簡單的描述,自然越容易打動人心,如果作者要的是這個效果,我想這篇作品可以算是成功之作。但倘若用另外一種角度思考,內外質地如此「簡單」的作品,同時也是非常適合模仿的標本。相對而言,你所失去的,註定就是那最為珍貴的個人風格了。
 
總結:一路上總有人在我們耳邊說現在的詩都太艱澀難懂了,我相信他們只是還沒有認識這樣的詩,這樣的世界觀:當她對你說,只要誰都不要扯爛誰的口袋,一切都會好好的。
 
 

2016年7月16日 星期六

〈你說你說果子在哪?〉 ◎謝予騰


 
沒有人說話時,我
就畫畫
畫一隻蝸牛
一路一路往下爬。
黃色的鳥笑我
連牠的名字都不記得,哪有果子
長在樹幹底下?
我才想起,忘記
自己是個不適合耕作的人
畫畫也總是
連棟蝸牛殼都無法
漩渦得妥當。
(果子呀果子
 可不可以偶爾也長成一排一排
 蕃薯的形狀?)
但沒有人說話時,我還是
會畫畫。新的世界在筆端
蝸牛不曾和我吵架
牠的角上至今
也有還沒打完的筆仗。
 






小評 詩壇包美剩
 
這首詩,讓我想到一首曾經流行的歌蝸牛與黃鸝鳥,我們可以精準從這首歌當中看到相應的主題的選用。
啊門啊前一棵葡萄樹,啊嫩啊嫩綠地剛發芽;
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啊樹啊上兩隻黃鸝鳥,啊嘻啊嘻哈哈在笑牠;
葡萄成熟還早地很哪!現在上來幹什麼。
啊黃啊黃鸝兒不要笑;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可以看見兩邊都有蝸牛而且是重要的主角,在詩那邊不說是黃鸝鳥,而說是黃色的鳥,不知道是不想說明白產生神秘感,還是突然間忘記鸝這個字怎麼輸入,而實也有笑這個動作,所笑的對象依然是蝸牛。不過詩中的蝸牛是作者所畫出來的,「沒有人說話時,我/就畫畫/畫一隻蝸牛」這裡也許是說,我是蝸牛但我不說,或是蝸牛是我的分身,總之自己與自己形成了一個既是同類又區隔的狀態,同時也做了一個調換歌詞中的蝸牛是往上,詩中是往下,往下要去哪呢?作者並沒有說明,這時突然靈光想到標題,你說你說果子在哪? 原來這隻蝸牛想吃葡萄,可是這季節沒葡萄,所以只好去地面,這告訴我們水果分季節,新鮮的最好,土壤照顧好,地球只有一個等等訊息。
  
說自己是不適合耕種的人,這點很明顯,不然為什麼想自己偷吃別人的果子呢?可是下一句又提到畫畫,看來作者是想以畫畫連結整篇詩作,詩中「我」是具有畫家的疑慮,作者很快將畫圖轉為別的意圖,顯然只是一個虛的敘述句,為了往下做連結,所以下一句才是作者真的要說的,「連棟蝸牛殼都無法/漩渦得妥當。」我思考了一陣子,畢竟我不是蝸牛專家,原本是想說接上句,我總是做不好,連OOO也是,這類句型,但顯然估狗說根本沒有棟蝸牛,好吧,所以作者這裡用了語言的歧異,將連一個字作為連結詞也做為一個名詞的轉品,那什麼是連棟蝸牛呢?我依然找不到這種蝸牛品種,顯然是作者自己發明的,那我們可以從連棟下著手,連棟的解釋是「連棟住宅(Town house)為三戶或是多戶住宅單位,每一住宅單位的左右以牆和其他住宅單位分隔,並有單獨出入的通路可供進出者。許多中南部常見的透天厝也多屬於連棟式住宅。」除此之外我找不到關於其他連棟的解釋,也許是我家的估狗戰力也不夠高。
  
總之,我們或許說連棟蝸牛可以分成三種層次,從表象開始,原始存在的蝸牛是不存在的,所以有著連續殼狀的蝸牛肯定是畸形,生活應該很痛苦,所以在基礎層次上可以知道這隻蝸牛是很辛苦的,或許是作者強化了原歌詞那句「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從表象以外,第二階段我們試著討論這形象本身的含意,與其他物件上的組合,作者在先前用畫就暗示了這隻蝸牛的虛構性,也就是即使在詩中的超現實中,他還是告訴你這是一隻非現實的蝸牛,所以我們可以說這隻蝸牛是做為詩中「我」的分身,畢竟「我」並未做出除了畫圖以外的事情。第三層次,試圖拓展到現實經歷,這如前面所說連棟多用在住宅上,我們可以立刻想到無殼蝸牛,表示沒有房子住的人,而沒殼的蝸牛通常會叫做蛞蝓(誤),沒有房子表示沒有依託,那麼過多的房子是不是負荷呢?顯然是的,就像是慾念過多,或是房貸過多。
  
至於「漩渦得妥當」,妥當是什麼,可能是合理的房貸率之類的,作者在這裡妥當用的極為巧妙,不但讀起來使人暫停住了,空氣都凝滯了,還讓人重新想到這世界的分配正義真的公平嗎?剩餘價值都掌握在企業主身上,但是我們仍需要買房子立命,同時連棟或許暗指了不同的家庭,自己的原生家庭,妻子的家庭,以及自己新組成的家庭等。接著作者以旁白的方式希望葡萄長成番薯的形狀,可能比較容易吃的飽,葡萄理所當然沒有理他,此處有了贊同基改食品的疑慮。到了結尾,「我」又在畫畫,同時用了「蝸牛角上爭何事」的典故,真是一個典故中的典故,太棒了,但是蝸牛不跟主角「我」產生互動,蝸牛有自己的筆仗,從我們解釋的脈絡來看,蝸牛是「我」創造繪製出來的,也就是作者將「我」的層次放比蝸牛還高,認為蝸牛的戰爭我才不想管哩,而用筆仗替換原典故的戰爭削弱了其原本的鬥爭性,使得蝸牛感覺更沒有必要這樣做,然而蝸牛是「我」繪製的,顯然不能說只是隨便塗鴉就不當他的事情啊,在此宣導即使是蝸牛,也不要任意放養,謝謝大家,我是包美剩。
 
 
 
歌曲回味

2016年7月13日 星期三

〈九月〉 ◎Nuo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歷史學家坐在墓穴
身旁是一大群脫韁的獸骨
奔騰,字在奔騰
真實無處可躲
在這有生之年啊,只求
能認出一字
便是一字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天文學家在螢幕前
迷戀於無法究竟的星
與星,與星
不朽是今日放送一尾信魚
赴往宇宙,期盼來生
它能以光速歸來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生物學家聲稱
研究團隊三年期間不離不棄
終於證實於亞馬遜河第五支流第二樹洞
發現一系新品種的蛙
凡碰觸牠,注意了——
眼珠、耳鼓、鼻腔、舌膜、肌膚以至意識*
皆會一點一點
消失不見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
 
一隻一隻九月底消失蛙
一座一座靜谷底黑潭
千手千眼
洶湧盛開
 
 
  *即六根,佛教用語,包括眼耳鼻舌身意。
 
 



 
 

《論 Nuo〈九月〉的科學哲學風景》 ◎我家裡有貓

 
 

一、時間命題下的蓋式塔轉換

 
 
只要依循於科學的實證形象:科學知識是累積的,我們便會發現,從事這些科學工作便是在地基上一層層架構出人類的知識。然而,若我們檢視科學歷史的發展,科學知識的累積卻都無可避免地歷經地基的全盤推翻,而發生了孔恩所述的在「蓋式塔(全體)轉換」下科學知識典範之間的不可共量性,例如,從天動說到地動說,從牛頓力學到相對論。在這之中,絕大多數的心力累積就隱含了一種徒勞,但又為一種無可避免的徒勞,終極且非主體本意地說:累積足夠的待推翻知識。即使有著往後的典範轉移,那也和徒勞者無關了。因此,開頭以及在詩中重複出現的「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此一詰問遂可成為貫穿上述想法的索繩,同時作為和「徒勞」的呼應。
 
 

二、徒勞的累積作為一種必要

 
 
這首詩中的科學工作者便是如此被側寫的,即站在徒勞的累積作為一種必要的立場。如歷史學家對於過去的認識,在他們的眼中,過去是脫韁的獸骨,是奔騰的文字。此處詩中的關鍵在於,即便「真實無處可躲」,但並不被人們所掌握,或說,不被詩中的「我」所掌握:能握有一個確知便是一個確知。同時透露了「知道」「生有涯但知無涯」,仍舊選擇探知,而「知道這件事本身」就成為詩中的眼睛和動能,帶領「我」和讀者在詩中推進。
 
接著,詩描述了「天文學家在螢幕前」的迷戀,其中,螢幕裡的事物的無法直接接觸,以及螢幕本身的冰冷感,是對真實的刺探,同時也隱藏著「不朽」的特質。關於不朽,「咳嗽藥刮臉刀上月房租如此等等」這是瘂弦告訴我們歷經風浪也得轉為市井小民的不朽,關於生活的、在人類系統內部的。本詩則和其有鮮明的對照:「不朽是今日放送一尾信魚/赴往宇宙,期盼來生/它能以光速歸來」,是那即使以光速之姿也無法輕易於此生橫跨的事情,是對個人的否定,但並不否定努力的累積和希望。詩中採用了「信魚」一詞,除了表徵如魚在黑暗中游動的探索外,也和信魚本身向北洄游(累積),直到下季(等待)的產卵季節(新生)到來有關,以此特性去支撐詩中的描述。再接著道出重複的「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嗎」,誘出了對於存在的疑惑,對於我們從何而來的疑惑,關乎人類系統外部的問題。
 
 

三、蓋式塔轉換和世界(我們)的關係

 
 
在進到生物學家的部分,作者轉換了詩的推進,可被理解為作者虛構了一個「蓋式塔轉換」的進行。可先注意的是,科學離我們並不遙遠,反而是對世界、對我們生活的一種理解方式。所以,此處的蓋式塔轉換,同時也是對當下世界立足的地基的推翻。
 
再回到詩的內容,至於為何是以「生物學家」作為主體,除了和前述信魚的榫接外,詩作本身並無法做出有力的交代。但是,這也意味著一種世界立足轉換的「隨機性」,即你知道會發生,但不能知道如何發生,何時發生,由誰發生。接著,詩的內容,推進到「亞馬遜河第五支流第二樹洞」,此顯然為作者的虛構,所提的「發現一系新品種的蛙」也並不存在。作者很明顯刻意使用具體的虛構事物,不啻是向讀者丟出了問題:我們能否認在未來不會存在(不會發現)這樣的生物嗎?若我們持著波柏的「否證論」的精神,便會知道我們將難以獲得充分的辯護。就如當初的歐洲人,在接觸澳洲之前,天鵝對他們來說就是白色的,並沒有存在黑色的天鵝。回到詩中,作者給了一個大膽的蓋式塔轉換設定,若真有一系蛙類,在碰觸之後,眼耳鼻舌身意皆會消失,那麼,留下的命題便是:我們是否還算存在於這個世界?反覆提到的時間是否還為重要?作者並沒有給我們答案。而是以一奇異且引人窺看的場景盛放地收束,「一隻一隻九月底消失蛙/一座一座靜谷底黑潭/千手千眼/洶湧盛開」,彷彿就是歷經此次由作者虛構的轉換以後的世界:在人類漸漸消失六根之後,生物繁盛,棲地濃密,人類則以超乎現在想像的方式存在;此也同時可用來象徵著科學典範轉移之後截然不同的知識版圖的投映,同時也是不同的世界樣貌的投映。
 
相較於轉換後的洶湧,如果真有這個轉換,我想它也將一如過往的那些轉換靜悄地來到。這令我想起艾略特的詩作〈The Hollow Men〉,今摘取相應的片段作結:
 
「在情感與回應之間/落下了陰影/生命如此漫長/……/世界如此終結/世界如此終結/世界如此終結/不是砰地一聲而是輕啜了一下」



 
 
 
#蓋式塔轉換小體驗之圖中你看到什麼歡迎留言回答本專頁將抽取一名贈送戰五吉祥物手繪可達鴨JPG套圖一組

2016年7月9日 星期六

〈怪物〉‪◎胡家榮‬


 

他不生孩子
因為怕生出怪物
他失去機會
生下一個活潑的兒子
和一個美麗的女兒
 
如果生出怪物
他會親手殺死它
在酒吧裡他對人這麼說
他這輩子殺過很多東西
不差一隻怪物
 
他時常夢見那隻怪物
龐大的頭
龐大的魚眼睛
盯著他說話
但他聽不見
 
他夢見他拿刀
刺進怪物的心臟
他聽見自己的吼聲
妻子的尖叫聲
怪物小聲叫了他的名字
 
他想起來了
小時候殺死的一隻
長著頭髮的羅漢魚
死前它的嘴不斷開闔著
他以為那是它最後的呼吸
 



賞析:詩壇彈詩詩
 
先說結論,這首詩結尾的羅漢魚是很飽滿的意象。這條魚從一開始就以怪物的樣貌存在了。
 
羅漢魚是種經由人工反覆配種、雜交所產生的觀賞魚,其觀賞亮點在於禿頭般的額珠與亮麗的斑紋;據說他對待其他魚類十分兇猛,卻又容易親近飼主,從人的觀點來看,這可以叫做靈性,對其他的魚(尤其是其親代)而言,可算是十足的怪物了。我相信讀者知道這些資訊,對細讀這首詩極有幫助,畢竟羅漢魚是這首充滿概念的詩中最具體的名詞。
 
第一段作用在於將「怪物」的概念與他連結,卻又與「孩子」分開,怪物是怪物,不會是刻板的活潑的兒子、美麗的女兒,但怪物卻由己出。
 
第二段用了一個巧妙的手法暗示了他的劣性,這像是他自己對自己做了米爾格倫實驗(Milgram experiment)──只要有立場,其實他是什麼都能殺的。這段的場景在酒館,是話唬爛、自我膨脹最好的地方。他怕生孩子,卻不斷地告訴別人或自己,他能親手殺掉自己所生的怪物。但他在第一段就失去機會了,不差一隻怪物,怪物不一定要具體存在。
 
第三段除了藉由夢來更一步標示怪物與他的關係,更模糊地帶出羅漢魚的形象。此段的地位在整首詩中,相對地舒緩,這讓第四段顯得更為緊湊,也為第五段做了安排。
 
第四段仍在夢裡,作者利用很簡潔的敘述安排了快速的爭執場面,刀刺入心臟,而後是聲響,這是文字如何簡單地展現節奏的變化。這一切卻在怪物小聲地叫了他的名字之時,戛然而止。你很可以去想像畫面:他握著刀與魚頭怪物正眼相對,怪物嘴巴微動,他聽到自己的名字。這是夢。
 
第五段他給怪物名字,就像怪物喊他名字。長著頭髮的羅漢魚,怪物與自己的相對關係已十分明顯,他小時候便意識到「怪物」,且自認殺掉怪物了,但從結尾我們可得知,那不是它最後的呼吸(魚嘴的開闔本與呼吸無關,魚嘴的開闔更可關連到第四段的結尾)。怪物可說是他從小就知道卻不願承認,並試圖否定的部分,我相信「他」如果是那美克星人,他也會試圖把惡的那部分切割,並親手殺死。一開始你可能會以為這是一首關於親代對於子代恐懼的詩,但畢竟還是自己與自己的事。一直以來困擾著他的,甚至他的決心,都來自於自己的怪物。他只是嚮往殺賊、無生,嚮往著羅漢。
 
他以為那是他最後的呼吸這結尾略嫌老套,算是中規中矩。附帶一提,由於羅漢魚是由雜交而來,沒有生育能力,某方面來說,羅漢魚並不存在。
 
這首詩雖然展現了作者對於節奏掌握、畫面安排的功力,但畢竟不是作者最精采的詩,相對於作者的其他作品,這首詩表達的意欲太過明顯,方便閱讀,卻也讓這首詩止於理解。
 
這首詩已經算是好讀的了,希望友粉絲頁能夠認真點,不要再靠貼標籤來讀詩囉。尤其是文本裡面沒說死的,不要隨便把人家寫到死掉,不然連作者本人都要覺得困擾囉。


2016年7月8日 星期五

〈雨〉 ‪◎‎陳昌遠‬ (三)

 
我跟你說
我這邊
雨一直下
一直下
 
你問雨勢
我說好像
那一年我試圖
把你放下
的樣子
 





【為了愛,雨總要連下三天】◎詩壇道理伯


這是一首「精神控制」的詩,不禁讓人回憶起童稚時一款紅遍各大網咖的遊戲「紅色警戒」(大反派使用心靈控制器,控制整個世界)。透過這個遊戲的故事,我們得到一個「精神控制」於寫作上的啟發:我們可以簡單地把讀者視為「被控制的人們」,在作品中,將會被「作者」永久性地化為「自己人」且不分彼此,這就是本詩狀似「耳邊低語」,實則為降低讀者智商與戒心的重要目的與手段。
  
像是「我跟你說/我這邊/雨一直下/一直下」這樣曖昧氛圍的語氣,對於嗜血的讀者,無疑是最好的興奮劑。漣漪的效果堪比尤里開啟超級武器「基因突變」,不分敵我地落入所謂的「想像空間」裡發情。不過,只靠「激情」是不能持久滴~為了重振......喔不是,是為了讓「這樣對話的形式,能在內容上合理地變化與延展」,第二段順勢讓「你」這個預想中的對應角色出現,緊接著脫口而出「你」是不存在的,是屬於「我」腦中的懸想。在這樣的基礎上,一場偉大的心靈控制陰謀要完美而成功,還必須仰賴「場景物件」的置入,從稀哩稀哩的「一直下/一直下」到範圍更大、更具體的「雨勢」推移,這無疑表明了「『我』內心負能量逆天」的恐怖效果!
 
俗話說的好,你要讓一個人不覺得自己被控制,就是要讓他相信「他所觀察的」與「所選擇的」都是出於他的「個人意願」,所以詩作在末二句巧妙地置入「我和你一樣喔」這樣的想法(這點各位看官透過前兩天的毛毛雨分析應該可以很容易知道),將具體的畫面落實到更抽象巨大的情感伎倆,透過「那一年我試圖/把你放下/的樣子。」這樣格言式的句子,使得我們只要懂得愛和愛過便可以讓自身被盲從地帶領。畢竟,這世上失敗的情感太多,只要詩努力地去表現難過,總是能找到各自的事蹟對號入座的不是嗎?
 
最後,我們複習一下,要寫一首「精神控制」的詩該怎麼做:
 
一、得讓讀者喪失戒心;
二、製造一名完美的對象;
三、善用一點場景小物件增加情趣;
四、其他、其他就交給情感就好。
 
 
【原聲錄音帶】



‪#‎精神控制‬
‪#‎情感是新變舊的老遊戲‬

2016年7月7日 星期四

〈雨〉 ‎◎陳昌遠‬ (二)

 
我跟你說
我這邊
雨一直下
一直下
 
你問雨勢
我說好像
那一年我試圖
把你放下
的樣子
 
──晚安詩,4188讚數。
 


 
 
賞析者:詩壇撿鮪魚
 
我跟你說這首詩超棒der,以對話起頭結尾暗示別離的經典手法運用得超棒der。雨一直下這個略嫌俗套的險招也用der超棒der,將相對具體的雨勢連結至「把你放下」的情聖式口吻也超棒der。「我這邊」、「試圖」用得曖昧,也超棒der。重點整理一下der:
 
一、淺入淺出der:
 
首以對話起手,收在極易於閱讀的雨一直下一直下,減輕了大部分讀者的負擔。讀者沒有負擔,就會試著臆測,只要讀者開始臆測,猜對猜錯都有樂趣。
 
二、有所交待有所不交待der:
 
作者在寫這樣一首輕巧詩作的同時,也沒忽略基本的詩味。詩味是啥,對大部分人來說,詩味就是曖昧,曖昧讓人受盡委屈。是以首段的「我這邊」,便留下了時空的曖昧,有了我這邊就有你那邊,分了這邊那邊,就不一定兩邊都有雨,這三個字恰好地營造腦補的空間。末段以問句起手,「試圖」做為轉折,亦有相同的效果。我試了,但我是否放下,我沒有說。不直接回答雨勢,也是這樣的意思。這首詩在思考上的變數設計der好,巧妙且線性。
 
三、題材與手法der:
 
這首詩的內容談的全然是雨,但靠著「把你放下」的關鍵句,讓四千多人(沒錯,我覺得四千多按讚的幾乎都是)默默地想起已放或未放的那人。作者可以自圓其說,讀者自由寄(ㄈㄚ)情,這是普羅好詩的一大類型。


 

2016年7月6日 星期三

〈雨〉 ‪◎‎陳昌遠‬

 
我跟你說
我這邊
雨一直下
一直下
 
你問雨勢
我說好像
那一年我試圖
把你放下
的樣子
 
 
作者簡介(懶得寫,請參考友台):
http://cendalirit.blogspot.tw/2015/12/blog-post_12.html
 

 

【我跟你說那邊有森林火災啊】 ◎奈良貢丸


歡慶開幕三連擊,超級大熱天,來讀讀不應景的〈雨〉
 
這首詩第一句以無聊的套話「我跟你說」起頭,可能代表說話的主角「我」講話鬆散沒內容,或者與對話的對象「你」裝熟。初看到這樣的開局,會有一種「啊雨一直下是干我屁事」的嫌惡感。當然這可能是作者想要營造的效果,也不排除是我人太難相處。讓我們先繼續往下看。
 
原來第二段「你問雨勢」和前面的「我跟你說」對應起來,上駟對下駟。兩人的關係也許處在進退維骨力的狀態,又硬要找話聊。「你」基於各種禮貌或是劇情發展的必然,追問一下:雨大不大啊,冷不冷啊,有沒有穿褲子啊(並沒有問)。「我」這時逞強了起來,你敢問我就敢講,那一年我就像這樣「試圖」把你放下了,哼。「放下」在這裡用的相當靠北,而且還有個「試圖」,一段關係到了某個過不去的坎,不論執黑還是執白,最後只好放下。因此讀者可以用萬能的代入消去法,把自己套進去,得到共鳴。你離開我了,只好試圖把心中的你放下,滂沱大雨嘩啦嘩啦(請參考《我的少女時代》林真心雨中跌倒橋段);或者反過來一個虐心的讀法是,當年真不好意思喔我就是把你放下的那個人,而你我竟然還在這裡若無其事的說著話,對不起啦哭哭,神父我有罪,怎麼不讓我淋雨淋到死就好。
 
這首詩成也芭樂,敗也芭樂。講起那段情,人人心底都有一場一直下的大雨。若是改成這樣:
 
「我跟你說
我老闆
話一直講
一直講
 
你問敝公司股價走勢
我說好像
那一年我試圖
把你放空
的金融風暴 」
 
豈不是徹底崩壞了!詩人談談辦公室戀情可以,談錢什麼的就太俗氣啦。
 

‪#‎與原詩完全無關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