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4日 星期日

〈城市〉 ◎ 雨藤


城市,自我面前魚貫
而過。
 
陽光將影子曝曬
為斑馬與刺青
歲月在沒有雨的機車後座
兀自淋濕。
 
往前三個街口
曾經下過的雪
堆積,腳步車陣與航道:
他們眼中盡是一艘艘
擱淺的小艇。
 
自此,城市
八厘米底片般開始
不停經過。
 
 

 
 
走進雨藤的〈城市〉 ◎ 詩壇嚙蚓娘
 
 
 
一、病人生病真的是病人的錯嗎?
 
當我們對一首詩無話可說,或有話可說但多不起來的時候,很有可能是這首詩本身就無法令人多說些甚麼。而〈城市〉這首詩恰好誘發了本蚓的評詩困難症,內容沒有什麼好多說,就賴讀者想把「雨」套成過去的這件事或者把「雪」套成過去的那件事都可以,隨意套,方便套。因此,不如就先談談念讀的節奏或許有趣些吧。
 
 
 
二、讓我們用心去念出一首詩
 
開場在即,本蚓是站在詩歌需經得起念讀的立場,即使是前輩秀陶所言「散文詩可以無需服膺」,本蚓仍是期待散文詩的念讀節奏感也不能到太差,也就更何況是一般廣義而言的分行韻文詩了。在〈城市〉中,我們看到的是節奏不佳的斷句,以及毫無帶來閱讀效果甚至破壞效果的斷句營為。首先第一段的:
 
「城市,自我面前魚貫
 而過。」
 
可以說第二句完全沒有達到獨占一行的效果,何以?「魚貫而過」一詞本身便被慣用如斯,如今斷在「魚貫」,讀至此時還以為接著會迸出甚麼異象,結果卻是來了個「而過」,不啻就是脫褲子放屁哩。可試跟著本蚓一起好好把這兩句唸出來看看,當唸出「而過」的時候,有沒有一種「而過」顯得很有事的感覺然後想把它找個地方埋起來?再看第三段的:
 
「他們眼中盡是一艘艘
 擱淺的小艇。」
 
當讀到「他們眼中盡是一艘艘」的時候,腦袋就已經浮現且充滿了船啊艇啊帆啊筏啊諸如此類,所以下行「擱淺的小艇」也是有那麼一點差強人意地令人無趣。沒有拉開空間和想像的斷句,或許不算是問題,但如這首詩中斷開句詞固有的鏈結卻無帶來新的效果,就顯得過於強硬了。讀者可能會因為被小看而受傷啊。
 
 
 
三、所謂詩的世界觀
 
當詩人對一首詩建立起其獨自的世界體系時,當然是無需遵從現實景象,或者可自行創造運行結構(或說內在邏輯)。但前提之一,就是要注重內在邏輯的一致性,以及在自行創造時需要有足夠的脈絡提供支持。例如,在〈城市〉這首詩中,「歲月在沒有雨的機車後座/兀自淋濕。」但此處前面卻又是城市從眼前魚貫而過的明亮感,以及陽光將影子曝曬的整片光線,所以,那濕了的機車後座,到底是?本蚓不禁在此懷疑是否阿飄現身或者機車騎士尿失禁了。如果不是這樣,也難以不去令人想像此一畫面:機車後座的兀自淋濕濕到騎士的屁股了嗎?這些疑問看似奇謬發酸,然而,當脈絡沒有足夠的力道去支持所創造的內在邏輯時,自然地就無法排拒這些疑問的產生。
 
同樣地,有關「雪」的意象也面臨同樣的考驗。此詩由於一併採用了台灣味十足的機車後座以及機車後座上的兀自淋濕,兩者都和「雪的存在」有著本質性的矛盾;雖然如本節開頭所言,無需遵從現實景象,然而,此詩的其他處卻未見可支撐此一體系運作的營造。因此,詩的內在運行結構便潰散為幻想設定,再多的八厘米底片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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